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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它们,北地与扬州之间的距离,仿佛不再那么遥远。
她默默思忖,待这批鸽子驯熟,首要之事,便是要训练它们熟悉往返扬州的路线,测算所需时日。
这片秋日晴空下展翅的羽翼,承载着她对远方亲人沉甸甸的牵挂,也寄托着她未来打破地域阻隔、更主动掌控局面的希望。
回扬州之事,或许仍需从长计议,但这条无形的信息通道,必须先一步建立起来。
自那日从信鸽训练场回来,林望舒心中那盘关于信息传递的大棋便愈发清晰。
她深知此事关乎未来与扬州联络的命脉,丝毫怠慢不得。
隔日,她便单独召见了罗伯。
书房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秋末的寒意。
望舒请罗伯坐下,细细询问了驯养信鸽的各项细节,从鸽种优选、日常喂养、疾病防治,到长途飞行训练的关键。
罗伯虽左目已盲,但谈及本行,独眼中便焕发出矍铄的光彩,条分缕析,侃侃而谈。
“东家,这长途训飞,最要紧的是‘循路’与‘认巢’。”
罗伯声音沙哑却有力,“需得由熟手带着幼鸽,沿着既定路线反复飞行,让它们牢记路途上的山川地貌、显着标记。
初次远行,更不能急,需一站一站地来,让鸽子逐步适应长途飞行的劳累与不同地域的气候变化。
至于常见疾病,无非是鸽痘、鹅口疮、羽虱等,关键在于平日勤打扫、多观察,备好相应的药石,及早发现,及早处置……”
望舒凝神静听,不时颔首。
待罗伯言毕,她沉吟片刻,道:
“罗伯经验老到,望舒佩服。
既如此,我们便制定一个详尽的计划。
首要之事,便是打通北地至扬州的路线。
烦请您着手准备,挑选健壮、有潜力的鸽子,待时机成熟,便派人携带,跟随商队南下,一路驯飞,让鸽子熟悉这条命脉之路。”
“东家放心,老朽省得。”罗伯郑重应下。
送走罗伯,望舒又立刻请来了二舅柳禄。
柳禄如今是商队的核心人物,南北往来,路线最为熟悉。
望舒将欲建立信鸽传讯网络的想法和盘托出,末了道:
“二舅,往后商队行商,风险与机遇并存。
若有信鸽能提前传递沿途消息、市价波动,或是紧急情况,我们便能抢占先机,规避风险。
我想,需得在商队中也安排可靠之人,跟随罗伯学习驯鸽、用鸽之法,将来随队出行,负责消息传递。”
柳禄经商多年,立刻明白了此举的深远意义,抚掌赞道:
“妙啊,望舒,此计大善。若能成,咱们的商队便如生了千里眼、顺风耳一般。”
他略一思忖,便道:
“我身边有个从小跟着我的小厮,名叫柳七,扬州人士,今年刚满十六,人极是机灵,忠心可靠,腿脚也勤快。
他对这些新奇事物最是感兴趣,让他跟着罗伯学,必定用心。”
望舒点头同意。
很快,柳七便被带到望舒面前。
这是个眉眼清秀、透着股伶俐劲的少年,听闻东家要派他去学驯养信鸽这等“厉害”本事,还能为商队立功劳。
激动得即即刻跪下磕头道:“小的柳七,谢东家赏识。小的定用心学,绝不辜负东家和二爷的期望。”
望舒温言勉励了几句,又言明学成之后另有奖赏。
柳七更是干劲十足,当日便收拾了简单行李,住到了后园鸽舍附近,跟着罗伯忙前忙后。
那股专注好学的劲儿,连罗伯看了都暗自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王府后园便格外热闹起来。
除了原有的鸽子,罗伯又精心挑选补充了一批体质上佳的幼鸽。
每日天蒙蒙亮,便能听到振翅之声与呼哨之音。
柳七跟在罗伯身边,喂食、清扫、观察鸽群状态、学习辨识鸽病、记录飞行训练……忙得不亦乐乎。
望舒偶尔路过,总会驻足看上一会儿,见那少年在罗伯指导下,手法从生涩到熟练,鸽群也愈发驯良有序,心中便多了几分期待。
时光在忙碌中飞逝,转眼已是腊月。
北地银装素裹,年关将近。
柳禄带领商队,趁着节前需求旺盛,精心组织,走了一趟通往西北的短途。
此次行程顺利,带回的皮毛、药材等物在北地甚是紧俏,竟获利数千两白银。
望舒与周氏商议后,决定拿出一部分利润,给商队上下、铺子伙计、庄户乃至府中仆役都分了红,又额外厚赏了有功之人。
一时间,王府内外,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准备过个丰足的年。
腊月实八,柳禄准备启程返回扬州过年。
此次南下,队伍中除了常规的商队成员,还多了罗伯、柳七,以及精心挑选出的二十羽正处于最佳训练期的信鸽。
他们的任务,便是跟随商队,实地走一遍北地至扬州的路线,让鸽子熟悉这条未来重要的信息通道。
罗伯将一路记录沿途的地貌特征、气候状况,并在关键节点尝试放飞信鸽,测试其归巢能力。
柳七则负责协助罗伯,并用心记下所有流程细节。
寒风凛冽,车队辘辘远去,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林望舒站在府门前,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期盼。
这些翱翔的精灵,能否真正成为连接两地的桥梁?
这个年,便在等待与希冀中度过。
虽然扬州未有新的书信来,但府中因丰厚的收入和即将到来的元宵佳节,依旧充满了欢声笑语。
王煜和黎小昕穿着新棉袍,在雪地里放鞭炮、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
周氏忙着祭祀、准备年宴、分发节礼,脸上也多了笑容。
望舒则一边处理年节庶务,一边关注着鸽舍剩余鸽子的状况,心中默默计算着罗伯他们可能的归期。
二月初三,北地的寒意未消,官道上的积雪渐渐融化,露出斑驳的泥土。
这一日午后,望舒正在书房核对年前各铺子的总账,忽听得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夫人!夫人!回来了!二舅爷和罗伯他们回来了!”
赵猛那粗豪的嗓门在院中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
望舒心下一跳,立刻放下账册,快步走出书房。
只见柳禄、罗伯、柳七等人风尘仆仆地站在院中,虽面带倦色,眼神却格外明亮。
柳七更是迫不及待地指着身后几个特制的、蒙着深色布幔的鸽笼,兴奋地道:“东家,成了,鸽子都认得路了。”
望舒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先让人带他们下去梳洗用饭,好好歇息。
待柳禄和罗伯稍事整理后,她才在花厅正式见他们。
柳禄先是汇报了此番南下的商业收获,虽只是顺带,亦有不错的盈余。
随后,便轮到罗伯禀报训鸽的成果。
罗伯虽疲惫,独眼中却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东家,此番南下,路途虽艰辛,但鸽群表现甚佳。
老朽与柳七一路留意地形,在几处关键隘口、城镇都作了标记。
我们尝试在不同地段放飞信鸽,最初不敢放得太远。
后来胆子大了些,在距离此地约八百里的徐州境内放飞了三羽,它们竟真的全都飞回来了。
虽比我们车队慢了数日,但确确实实是认得路了!”
柳七在一旁补充道:
“是啊,东家。
那些鸽子真聪明了,罗伯说,它们靠日头、星辰,还有地上的大河、大山认路。
一路上我们也小心照料,鸽子们都挺住了,只折损了两羽体弱的,其余皆安然无恙。”
望舒听着,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喜悦如同春水般漾开。
她看向柳禄:“二舅,扬州可有什么消息带来?”
她最关心的,终究还是那一方水土,那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