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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九低低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街景，眼神更加凝重。妖魔横行，战乱频仍，受苦的终究是黎民百姓。这更坚定了他此行的决心。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茅山明下意识地念了句佛号，随即又觉得不对，赶紧闭嘴，紧张地四下张望。
出了青牛镇，便是荒郊野外。官道年久失修，坑洼不平，两旁是连绵的丘陵和荒废的田地，杂草丛生。深秋的风带着寒意，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天空是灰蒙蒙的，阳光有气无力地穿透云层，投下黯淡的光影。
“师姑…我们…往哪边走啊？”王文才看着前方岔路，有些茫然。
白流苏取出杨小凤给的寻龙定星盘，只见罗盘中央的指针，正微微颤动着，指向西北方向。那指针并非指向地理上的西北，而是隐隐指向一片天空显得格外阴沉灰暗的区域。
“西北。”白流苏清冷的声音响起，“幽冥鬼域，婆娑古刹，当在彼方。”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西北天际，一片厚重的、如同铅块般的灰云低垂，仿佛连接着大地。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淡淡腐朽和阴冷的气息，正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即使相隔遥远，也让人心头莫名地感到压抑和不安。
“好重的阴气…”郑三胖皱紧了眉头，他常年与阴物打交道，对这种气息格外敏感，“这还没到地头呢…婆娑古刹…果然名不虚传。”
鬼仆撑着伞，伞尖微微转向西北方向，伞身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了一下。它似乎对那股气息感到本能的排斥和…一丝畏惧？
林九握紧了手中的血煞桃木剑，感受着剑柄传来的冰冷触感，也压下了心头的一丝悸动。他侧头看向白流苏，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走吧。”林九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率先迈开脚步，踏上了通往西北方向的荒凉官道。
白流苏紧随其后，乾坤红菱在袖中无声滑落寸许。郑三胖一家和三个徒弟也连忙跟上。茅山明看着那灰暗的天际，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咬咬牙，抱着他的空布袋，小跑着追了上去。
荒芜的官道在脚下延伸，两旁是枯黄的野草和光秃秃的树干。风掠过荒野，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越往西北走，那股阴冷的气息便越是明显，天空也似乎更加昏暗。偶尔能看到路边丢弃的破旧衣物，或是几座坍塌的坟茔，更添几分凄凉。
“师父…您说…那婆娑古刹…到底啥样啊？”张晓光忍不住问道，试图驱散心头的压抑。
“传闻…那是阴阳交界之地，万鬼沉眠之所。”林九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古刹本身，或许早已破败不堪，但其下…恐怕镇压着通往幽冥的裂隙。东瀛邪道选择此地开启逆魔妖塔，必是看中了那里汇聚的至阴之气。”
“至阴之气…那岂不是对僵尸恶鬼大补？”王文才缩了缩脖子。
“所以，此行凶险，远超以往。”白流苏接口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除了东瀛妖人，还需提防被阴气吸引而来的本土邪祟。”
她话音刚落，前方官道转弯处，一片稀疏的树林旁，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和低低的争吵声。
众人立刻警觉起来。林九示意大家放慢脚步，悄无声息地靠近。
只见树林边缘，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正围在一起。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双目紧闭、脸色青灰的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旁边一个汉子正和一个穿着半旧道袍、留着山羊胡的干瘦老道争执。
“…道长！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家妞妞吧！她才五岁啊！”妇人哭喊着，就要给那老道跪下。
那老道一脸不耐烦，甩开妇人的手：“去去去！贫道说了！你家丫头这是冲撞了山里的‘黄大仙’，被勾了魂！想要活命，得请‘黄大仙’开恩！光靠贫道这几张符，顶个屁用！除非…”他搓了搓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可…可我们真的没钱了…最后几个铜板都给您了…”汉子哭丧着脸，满脸绝望。
“没钱？没钱就等死吧！”老道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站住！”一声怒喝响起，郑三胖大步走了过去，浓眉倒竖，瞪着那老道，“好你个牛鼻子！在这装神弄鬼，趁火打劫是吧？什么‘黄大仙’勾魂？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那老道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郑三胖魁梧的身材和身后一群拿着家伙的人，顿时气焰矮了半截，但嘴上还不服软：“你…你谁啊？贫道…贫道这是正经做法事！你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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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什么？”郑三胖气笑了，指着那昏迷的小女孩，“这孩子面色青灰，印堂发黑，气息微弱但平稳，分明是饿晕了加上染了风寒！什么勾魂？放你娘的狗屁！你画的那几张破符，连点灵力波动都没有，糊弄鬼呢？”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妇人身边，蹲下身，探了探小女孩的鼻息和脉搏，又翻开眼皮看了看，对杨小凤道：“老婆子，拿点水来，还有…包里那个油纸包，里面有点炒米糊。”
杨小凤连忙从行囊里拿出水囊和一个油纸包。郑三胖小心地掰开小女孩的嘴，喂了点温水，又用温水调了点炒米糊，一点点喂进去。
那老道见被拆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嘴里嘟囔着“多管闲事”，就想溜走。
“等等！”林九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道友，修道之人，当以济世救人为本。趁人之危，诈取钱财，与邪魔何异？”
老道被林九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尤其看到他手中那柄煞气隐隐的桃木剑，更是腿软，连忙拱手作揖：“道…道友教训的是…贫道…贫道一时糊涂…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树林，跑得比兔子还快。
“呸！败类！”郑三胖对着老道的背影啐了一口。
这时，小女孩在温水和米糊的滋润下，悠悠转醒，虚弱地叫了声“娘…”。妇人喜极而泣，抱着女儿连连给郑三胖磕头：“谢谢恩公！谢谢恩公救命之恩！”
郑三胖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起来吧。这兵荒马乱的，带着孩子不容易。这点干粮和水，你们拿着。”他从自己行囊里拿出几个硬馍馍和一皮囊清水递给妇人。
妇人千恩万谢地接过。汉子也感激涕零，犹豫了一下，问道：“恩公…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前面…前面不太平啊…听说有吃人的妖怪…”
林九心中一动，问道：“老乡，你们从哪里来？可曾听说西北方向有什么异常？”
汉子脸上露出恐惧之色：“我们…我们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路上…路上死了好多人…不光是人杀人…还有…还有怪物！黑乎乎的，看不清样子，专在晚上出来，拖走落单的人…西北边…听说更邪门！天都是黑的！有…有鬼哭的声音！没人敢往那边去！”
鬼哭？天黑？林九和白流苏对视一眼，看来离婆娑古刹越来越近了。
“多谢相告。”林九对汉子点点头，又对郑三胖道，“师弟，我们走吧。”
一行人告别了千恩万谢的流民夫妇，继续沿着官道向西北行进。越往前走，官道越发荒凉破败，路边的草木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枯败之色。那股阴冷腐朽的气息越来越浓，天空也愈发昏暗，明明是正午时分，却如同黄昏将至。
白流苏手中的寻龙定星盘，指针颤抖得更加剧烈，直指前方一片被灰黑色雾气笼罩的山峦轮廓。
“快到了。”白流苏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林九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片灰暗的山峦。山峦起伏，如同蛰伏的巨兽。灰黑色的雾气在山间缭绕，遮蔽了山体的细节，只露出一些模糊、狰狞的轮廓。隐约间，似乎有极其微弱、如同风中呜咽般的声响，从那雾气深处传来，分不清是风声，还是…真的鬼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