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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舅父被抓,根源在你!若非你这张没把门的嘴,主动暴露舅父行踪,他何至于身陷囹圄?你非但不引咎自责,竟还有脸对我威逼恫吓,妄图把这过错栽到我头上?李管妇,你这心肠,比蛇蝎还毒!对主家不忠至此,留你何用?”
李管妇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你…你血口喷人!那是你自己……”
“闭嘴!”程少商一声厉喝,打断她的狡辩,那气势竟让李管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我的话,轮得到你插嘴?!”
“其三,攀诬主家不成,便想将祸水引给主子,陷主家于不义,此乃大不义!” 程少商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直抵李管妇的心窝。
“你唆使我‘认下’,是想让我这个刚被接回府的程家女娘,一进门就背上害舅父入狱的罪名?让阿母对我心生嫌隙?让程家因我而蒙羞?李管妇,你这哪里是蠢?分明是包藏祸心,其心可诛!不敬、不忠、不义,三罪并罚,依程府家规,就该将你这等恶奴——乱棍打死!”
“乱棍打死”四个字,被她咬得极重,带着森然的杀意,震得李管妇魂飞魄散,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来人!”程少商不再看她那张惊恐扭曲的老脸,锐利的目光地扫向噤若寒蝉的随行仆妇和护卫。“将这目无尊卑、心怀叵测的恶奴给我拖下去!掌嘴!打到她记住今日的教训为止!”
空气死寂。
一众随行奴仆面面相觑。李管妇可是老夫人和二夫人跟前颇有些体面的管事,平日里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他们这些底下人,谁没受过她的气?可正因为如此,此刻谁也不敢上前。
李管妇见状,惊惧之余又生出一丝侥幸,她捂着脸,色厉内荏地尖叫道:“我看谁敢?我可是夫人身边的人!你们动我一下试试!回了府,有你们好看!”
这威胁让仆从们更加畏缩。程少商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笑了出声,这程府果真是烂透了。
“不敢?”她目光平静地掠过那些躲闪的眼神,“是怕她秋后算账?”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那我今日便给你们一个准话。李管妇今日所犯之罪,桩桩件件,皆已坐实!不敬主家,是为忤逆;办事不力致董舅父被捕,是为失职;推诿攀诬主子,是为构陷!这三条大罪,无论哪一条拎出来,都足以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你们以为,她惹下如此滔天大祸,害得董舅父身陷牢狱,大母还会保她?程府还会容她?”
她目光灼灼,“一个将死之人,你们还怕她作甚?”
这番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波澜。仆从们的眼神变了。恐惧依旧在,但一种被长期压制的怨愤和一种看到“墙倒众人推”机会的兴奋,开始悄然滋生。
尤其是几个曾被李管妇克扣月钱、无故责打过,或是有亲人被她排挤打压过的仆妇,眼中更是燃起了火苗。
“想想她平日是如何作践你们的?克扣你们的份例?无故打骂你们的子女?抢你们的功劳?”
程少商的声音如同带着魔力的蛊惑,却又句句戳在痛处,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程少商,以程家四娘子的身份在此立言:今日动手者,非但无过,回府之后,我必向大母陈情,一切后果,自有我程少商担着!”
最后一句“自有我担着”,如同定心丸,也如同点燃干柴的最后一点火星。
“动手!”不知谁喊了一声,积压的怨气瞬间爆发!两名孔武有力的奴仆率先冲上前,一左一右,如同铁钳般死死架住了李管妇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这些下贱坯子!反了!反了天了!老夫人和二夫人不会放过你们的……”李管妇杀猪般地嚎叫起来,拼命挣扎,可她哪里是两个壮汉的对手,被架得双脚离地,动弹不得。
“啪——!”一三十出头的年轻仆妇冲上前就是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带着积压了数年的屈辱和仇恨,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在李管妇脸上,李管妇被打得头猛地一偏,脸颊迅速肿起,嘴角渗出血丝,眼前金星乱冒。
“这一巴掌,让你克扣我的月钱”
这一巴掌,彻底点燃了导火索!
“打!”
“打死这老虔婆!”
“让你克扣我的月钱!”
“让你打我夫君!”
群情激愤!平日里被李管妇踩在脚下的仆妇们,此刻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野兽,蜂拥而上。她们不再顾忌身份,不再害怕报复,积压了太久的怒火和屈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啪!啪!啪!啪!”
耳光声如同雨点般密集落下!数不清的手掌,带着积年的怨气,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扇在李管妇的脸上、头上!有人撕扯她的头发,有人掐她的胳膊,混乱中甚至有人踹了她几脚。
李管妇起初还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和恶毒的咒骂,渐渐地,咒骂变成了含糊的哭嚎求饶:“别打了……饶命……四娘子……饶了老奴吧……啊——!”
再后来,哭嚎声也弱了下去,只剩下沉重的、令人心悸的皮肉击打声,以及她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
直到李管妇脑袋一歪,口鼻流血,彻底瘫软下去,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架着她的奴仆丢在地上,再无声息,那疯狂的掌掴和撕打才骤然停歇。
仆从们喘着粗气,看着地上不成人形的李管妇,再看看一旁神色平静得可怕的四娘子,心头涌上大仇得报的快意,却也同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畏和寒意。
这位四娘子……好生厉害!好生……可怕!
程少商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地上昏迷的李管妇身上,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行了。把她丢到后面的板车上,盖严实了,别污了路人的眼。收拾收拾,继续赶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脸上还带着激动和一丝后怕的仆从,补充道:“今日之事,诸位做得很好。回府之后,我自有分晓。”
程少商在莲房的搀扶下重新登上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