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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沉甸，将天边最后一片云彩烧成瑰丽的紫红色，河水也由金光粼粼渐变为沉静的墨蓝，倒映着两岸次第亮起的暖黄灯火。窗外的世界缓慢沉入温柔的暮色之中。
书店内，光线渐渐昏暗下来，却更添几分静谧暖意。苏晚意靠在顾屿肩头，两人谁也没有动，静静享受着这落日熔金般的宁静时刻，仿佛时光都愿意在此刻为他们多停留片刻。
直到顾屿的肚子发出几声轻微的“咕咕”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苏晚意忍不住轻笑出声，抬起头看他。
顾屿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窘迫，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饿了。”午饭后他就睡着了，此刻确实腹中空空。
“想吃什么？我去做。”苏晚意说着便要起身。
顾屿却拉住了她：“别麻烦了，我们出去吃。或者……”他想了想，“叫点外卖？就在店里吃，懒得动了。”他似乎格外留恋这片刚刚苏醒的、带着两人气息的安宁空间。
“好。”苏晚意没有异议，拿出手机，“想吃什么？镇上新开了一家粥铺，听说还不错，或者还是那家河鲜馆？”
“粥吧，清淡点。”顾屿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她操作手机下单，眼神柔软。这种最寻常的、商量晚餐吃什么的感觉，对他而言，奢侈而珍贵。
等待外卖的时间，苏晚意起身想去开灯烧水泡茶。
“别开大灯，”顾屿阻止她，“就开那盏台灯就好。”
苏晚意依言，只打开了柜台那盏暖黄色的老台灯。昏黄的光晕如同旧日胶片，将书店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私密的氛围里。她烧上水，准备泡茶。
顾屿依旧窝在沙发里，目光追随着她忙碌的纤细身影。他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旁边小几，上面散落着几本她近期常翻的书和一些笔记。
除了那本《人间草木》，还有几本明显是新的——《经济学通识》、《商业模式简史》，甚至还有一本《财务报表解读入门》。书本旁摊开着一个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字迹，间或画着一些试图理清逻辑关系的箭头和框图。
顾屿的目光在那几本书和笔记本上停顿了片刻。这些书名，与他所熟知的那个苏晚意的世界，格格不入。他想起之前电话里，她偶尔磕绊地尝试与他讨论的那些商业术语和市场动态。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渐渐清晰起来。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拿过了那个摊开的笔记本。
苏晚意正端着泡好的茶转身，看到他的动作，心里猛地一慌，差点失手打翻茶杯：“哎——那个没什么好看的！”她急忙想上前拿回来。
顾屿却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目光已经落在了笔记本的内容上。
页面上的字迹清晰工整，却透着一种初学者的小心翼翼。她正在尝试梳理他公司最近公开的一个合作项目的股权结构和可能的战略意图，旁边还标注了许多疑问和自行搜索后的理解，有些理解略显稚嫩甚至偏差，但那努力钻研的痕迹却无比清晰。
再往前翻，是关于一些基础商业概念的笔记，还有她看完新闻后的摘要和思考，甚至还有几页，似乎是在模拟练习如何更“得体”地参与某些社交场合的对话……
顾屿一页页地翻看着，动作很慢，神情专注，看不出喜怒。
苏晚意站在一旁，心脏怦怦直跳，脸颊滚烫，像是被窥见了最隐秘的心事，窘迫得无地自容。她绞着手指，小声嗫嚅：“我就是……随便看看的……写得乱七八糟……”
顾屿没有立刻回应。他合上笔记本，指腹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牛皮纸封面，然后抬起头，看向她。
台灯的光线从他侧后方照来，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全部情绪。但苏晚意能感觉到，那目光沉重而复杂，带着一种她无法完全解读的震动。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电水壶在旁边发出轻微的沸腾声，白色的水汽袅袅升起。
就在苏晚意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得喘不过气时，顾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