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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已经不在了啊!那血淋淋的消息,先生……知道了吗?
顾姚婻强行将喉头的哽咽和眼中的酸涩压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继生郑重地作揖行礼,声音竭力保持着平稳:
“顾姚婻,见过先生……”
行礼完毕,她抬起头,目光却瞬间转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剑,直直射向一旁悠然品茶的李白。
声音也骤然降至冰点:
“前辈,跟我来。”
说完,她根本不给李白反应或拒绝的机会,转身便朝着府邸深处的静室大步走去,背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李白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毛挑起,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他与继生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无需言语,便已了然对方心中所想:小孩子生气了,火气还不小。
继生无奈地笑了笑,对着李白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吧。
李白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起身跟了上去。
静室内。
门被顾姚婻反手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和声音,室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顾姚婻背对着李白,声音冷硬如铁:
“打开方寸。”
方寸之术,隔绝天地,自成小界。内不扰外,外不窥内,除非强力打破,否则内外信息绝对隔绝。
李白眯了眯眼,看着顾姚婻紧绷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他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如你所愿。”
话音未落!
一道幽蓝刺骨、带着决绝杀意的玄阴剑罡,毫无征兆地从顾姚婻袖中爆发,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撕裂空气,直扑李白面门!
然而,李白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宽大的袍袖如同流云般拂过。
那凌厉的玄阴剑罡,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壁垒,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悄无声息地溃散消弭。
紧接着,李白手掌向下,轻轻一按。
“镇。”
一股浩瀚如渊、沛然莫御的无形伟力轰然降临!如同万丈山岳瞬间压落!
“噗通!”
顾姚婻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整个人被这股力量狠狠掼倒在地!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只能狼狈不堪地全身贴伏在地板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李白缓步走到她面前,抬起一只穿着普通布鞋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顾姚婻的额头上!巨大的压力让她的脸颊深深陷入冰冷的地板半寸,剧痛伴随着窒息感席卷而来,眼前阵阵发黑。
李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笑意,声音却异常平静:
“怎么个事啊?主人太久没打猫了,所以小猫就敢跳起来咬人了?” 他脚下微微用力碾了碾。
顾姚婻的头颅被踩得深陷地板,痛得几乎昏厥,屈辱和愤怒如同毒火灼烧着她的灵魂。
她咬紧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破碎的质问:
“你李白……不是自诩主人的半个护道人吗?!怎么现在……主人深陷危险当中?!你这个狗屎护道人……连个狗屁都不敢放一个?!”
“甚至……你眼睁睁看着主人……上了那架婚车!为什么不阻止?!你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回答我!!”
她的质问如同泣血的控诉。
她无法确定李白当时是否在现场,但她坚信,以李白通天彻地的修为和手段,整个大凌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所以主人被带走这件事,几乎属于他李白的默认准许。
如果他李白不让,那就算老天爷下来了又怎样?
面对这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李白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漠然。
他只用了一句话,便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击溃了顾姚婻所有的愤怒和诘问:
“呵,”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你也知道……只是‘半个’护道人啊?”
他脚下力道微松,让顾姚婻能勉强喘息,但话语却更加诛心:
“我的确是眼睁睁看着凌晨公主上车的,没错。”
“但,”
“那一切都是她主动要求的——不要阻止。”
“明白了?”
他俯下身,声音低沉,如同恶魔的低语,清晰地传入顾姚婻的耳中: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阿猫阿狗,都有勇气凑上来指手画脚了……”
说完,他缓缓移开了踩在顾姚婻头上的脚。然后,他抬起右脚,对着地面,看似随意地轻轻一跺。
“嗡……”
一股柔和的、充满生机的力量瞬间扫过整个静室。
被顾姚婻撞碎的地板、被剑气划破的墙壁、以及她身上因镇压而产生的淤伤和内腑震荡,都在瞬间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李白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袍袖,双手负于身后,看也不看地上狼狈不堪的顾姚婻,径直拉开静室的门,走了出去。阳光从门外涌入,照亮了他离去的背影,也照亮了静室内弥漫的尘埃。
顾姚婻双手撑地,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抬手抹去嘴角渗出的血迹,将涌到喉头的腥甜强行咽了回去,体内灵力以及玄阴剑罡的双重反噬和刚才的镇压让她浑身剧痛。
但更痛的是心。
她扶着墙壁,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激荡的情绪,也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和发髻,然后,她推开静室的门,走了出去。
继生看向走出来的顾姚婻,目光温和依旧,仿佛穿透了她强装的镇定,看到了她内心的狼狈和伤痛,他轻声问道:
“聊完了?”
顾姚婻点了点头。
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苍白而勉强,她走到继生面前,眨了眨眼,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带着一丝久违的、近乎撒娇的依赖感:
“先生……”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这快到午时了……可不可以……请你再给顾姚婻做一餐……久违的飞天鱼?”
她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在先生身边无忧无虑、贪嘴馋猫般的小女孩时光。
继生轻声笑了下,那笑声里带着包容一切的暖意。
他站起身,走到顾姚婻面前,后者不动声色的俯下了些身子。
继生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呀……” 他叹息般说道,“还是那个小馋猫!”
他目光扫过顾姚婻苍白的脸和略显凌乱的发髻,语气自然而然地柔和下来:“说吧,厨房在哪?”
顾姚婻脸上那强挤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真实的腼腆,眼睛也亮了几分:“我来带路!好久……没给先生打过下手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顾姚婻在前引路,继生跟在后面,一同朝着凌晨府后院的厨房走去。
二人很快并肩同行,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凡素。
早晨大街小巷里传出来的大惰凡素的故事,他们都知道。
很难不知道吧?
毕竟他们都在说啊!
大厅里,只剩下李白和那位红衣少女。
李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目光深邃,望向顾姚婻和继生离去的方向,最终,落在了窗外那片被血与火浸染过、此刻却异常平静的天空。
那红衣少女看看李白,又看看厨房的方向,狐媚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小口地啜饮着,没有说话。
厨房里,很快传来锅碗瓢盆轻微的碰撞声,继生温和的指点声,还有顾姚婻偶尔低低的应和声。
渐渐地,一股诱人的、带着姜葱爆香和鱼肉鲜甜的气息,开始在沉寂的府邸中弥漫开来……
那香气温暖而熟悉,像一层薄薄的纱,暂时遮盖住了府邸内外那无处不在的、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绝望。
仿佛只要不去揭开,那纱下的伤口,就还能假装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