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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太医早已扑到近前，顾不得行礼，手指颤抖着搭上沈清漪冰冷濡湿的腕脉。只一触，他脸色骤然大变！又飞快地检查了她的眼睑、舌苔，目光扫过地上那刺目的血迹和沈清漪痛苦到扭曲的面容，最后，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锁定了沈清漪座位旁那几盆散发着浓郁甜香的“幻月昙”！
“陛下！”李太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愤怒，甚至破了音，“娘娘这是中了剧毒！是……是滑胎之兆啊！”
“什么？！”萧珩目眦欲裂，抱着沈清漪的手臂骤然收紧，“何毒？！”
李太医猛地指向那几盆妖异的紫红色花朵，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是这花！此花绝非什么‘幻月昙’！此乃南疆瘴疠之地特有的‘血髓兰’！其香气本身有安神之效，但若与上等的羊脂白玉长时间接触，玉中一种特殊矿物会与花香中某种成分结合，生成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之气！此毒能无声无息渗入肌理，专攻孕妇气血，引发剧烈宫缩，导致……导致血崩流产！”
“血髓兰”？羊脂白玉？剧毒之气？
李太医的诊断如同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现场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愤怒，如同实质的利刃，瞬间聚焦在水榭主位之上——皇后陈氏！
此刻的皇后，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死人般的灰败！她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被身后的秦嬷嬷死死扶住才没有瘫倒。她看着萧珩怀中痛苦蜷缩、裙裾染血的沈清漪，看着李太医那斩钉截铁的指控，看着周围妃嫔宫人那惊恐、鄙夷、愤怒的目光……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不……不可能！”皇后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充满了被逼入绝境的疯狂与“无辜”，“你胡说！李太医！你竟敢污蔑本宫！此花……此花乃是暹罗进贡的‘幻月昙’！本宫……本宫也时常赏玩，从未有过不适！它怎会有毒？！定是有人……有人栽赃陷害本宫！”她目光怨毒地扫过痛苦中的沈清漪和一脸凝重的玉桃，试图将脏水泼回去。
然而，她的辩解在沈清漪那惨不忍睹的痛苦情状、在李太医斩钉截铁的专业诊断、在玉桃迅速从袖中取出那块被布帛层层包裹的羊脂白玉佩（正是皇后“赏赐”之物！）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陛下明鉴！”玉桃捧着那被包裹的玉佩，声音清晰而悲愤，“此玉佩乃皇后娘娘今日赏赐给昭妃娘娘的！娘娘一直贴身佩戴！方才娘娘不适，奴婢才想起李太医曾提过羊脂白玉遇异香恐生变故，这才急忙替娘娘取下！若非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话，彻底坐实了毒物与媒介的来源！
铁证如山！
花是皇后的！玉佩是皇后的！毒理机制被太医当众揭穿！受害者是身怀龙裔、正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昭妃！
“陈、婉、容！”萧珩抱着怀中气息奄奄、冷汗浸透衣衫的爱妃，缓缓抬起头。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地狱的寒冰中挤出，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他不再称呼她为皇后，而是直呼其名！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死死钉在皇后那张因恐惧和怨毒而扭曲的脸上！
“你好！你好得很！”萧珩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却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毒害皇嗣！戕害妃嫔！朕的皇后！朕的好皇后！这就是你母仪天下的德行？！这就是你陈家的教养？！”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血，扫过噤若寒蝉的龙禁卫，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给朕拿下！”
“封锁椒房殿！所有宫人一体收押！彻查此花来源！给朕查！查清这蛇蝎毒妇是如何将这邪物带入宫中！查清还有多少同党！”
“李太医！不惜一切代价！救昭妃！救朕的皇儿！若昭妃和龙嗣有半分差池……”萧珩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刃，再次狠狠剐过面无人色的皇后，“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遵旨！”龙禁卫统领轰然应诺，如同虎狼般扑向瘫软在地的皇后和秦嬷嬷！
“陛下！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皇后发出凄厉绝望的哭嚎，挣扎着想要扑向萧珩，却被龙禁卫毫不留情地反剪双臂拖走。凤冠歪斜，珠钗散落，华丽的凤袍沾满尘土，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皇后的威仪？
整个御花园，一片死寂。只有皇后那渐行渐远的哭嚎和沈清漪压抑痛苦的呻吟在空气中回荡。秋风卷起残菊，带着肃杀的寒意。
萧珩紧紧抱着怀中冰冷颤抖的身体，感受着她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气息，眼中的怒火被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取代。他低下头，将脸贴在她汗湿冰冷的额头上，声音沙哑而破碎，带着失而复得的惶恐：“清漪……撑住……朕在这里……朕的皇儿……你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沈清漪的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浮沉，耳边是萧珩破碎的呼唤和远处皇后绝望的哭嚎。腹中的绞痛依旧如同刀绞，身下的温热仍在蔓延，但在那灭顶的绝望之中，一丝冰冷的、属于复仇者的锐利光芒，在她紧闭的眼帘下悄然闪过。
皇后……终于……撕下你那张伪善的皮了么？这代价……我沈清漪……记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