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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了。”赵琰快走几步扶住了他,目光扫过他手臂上新鲜的灼伤和布满污渍的袍服,“墨卿辛苦。”
“陛下!”墨衡的声音带着激动和一丝哽咽,“陛下请看!炉基已初成!按照您的‘天工图谱’,这炉膛设计前所未有,一旦建成,熔炼之力必将石破天惊!耐火砖经反复测试,绝无问题!焦炭、矿石皆已备齐,只待炉体合拢,便可引火开炉!”
赵琰顺着墨衡的手指看去。巨大的基坑内,暗青色的巨型耐火砖如同忠诚的卫士,一层层垒砌起来,勾勒出一个前所未见的、带着某种奇异弧度与纵深感的庞大炉膛轮廓。虽然尚未完工,但那沉稳厚重的结构,已经隐隐散发出一种吞吐烈焰、熔炼万物的磅礴气势。工匠们在脚手架上蚂蚁般忙碌,铁锤敲击声、号子声、木料的吱嘎声交织成一首粗犷雄浑的工业序曲。
“好!很好!”赵琰眼中也闪过一丝激赏。这不仅仅是技术的实现,更是意志的具现!是墨衡和这些工匠们,在绝境中为帝国凿开的一条生路!
他走到墨衡方才站立的那块巨大青石旁。青石表面粗糙,未经打磨,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朴实无华,甚至有些丑陋。
“取笔来。”赵琰沉声道。
冯保连忙从墨衡那里要来一支粗大的炭笔,恭敬递上。
赵琰接过炭笔,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汗水、焦炭与泥土的空气,带着一种原始而蓬勃的力量感涌入肺腑。他凝视着粗糙的青石表面,仿佛看到了帝国沉疴积弊的现状,也看到了炉火映照下的钢铁未来。
他抬起手臂,炭笔重重落下!
笔锋在粗糙的石面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留下深邃而有力的黑色痕迹。八个方正遒劲、力透石背的大字,在巨大的青石上,被皇帝一笔一划,亲手刻下:
**天道酬勤**
**人定胜天**
最后一笔落下,赵琰掷笔于地。炭笔碎裂,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整个喧闹的工坊,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号子声、敲击声、呼喊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工匠们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脚手架上的、炉基旁的、搬运物料的……所有人都怔怔地望向那块青石,望向那八个如同铁水浇铸、又似雷霆劈就的大字。
天道酬勤!人定胜天!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玄奥的天命。只有最朴素的道理,最磅礴的宣言!它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众人心头对所谓“祥瑞”、“天命”的敬畏迷雾,也像一柄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灵魂深处!
“天道酬勤…人定胜天…”墨衡喃喃地重复着,眼中的狂热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火焰。他看着皇帝挺拔如松的背影,看着那八个字,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所有的疲惫、委屈、不被理解的苦闷,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穷的力量。格物之道,不是奇技淫巧,而是人定胜天的伟业!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周围的工匠们,那些常年与泥土、炉火、铁器打交道的粗粝汉子们,看着那八个字,眼眶渐渐红了。他们或许不懂大道理,但他们懂得汗水,懂得劳作,懂得用双手去搏一个未来!皇帝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什么白鹿?什么嘉禾?能填饱肚子吗?能造出劈开山石、守护家园的铁器吗?唯有这炉火,唯有这双手创造出来的东西,才是实实在在的!
一种无声的、却无比磅礴的力量,在工坊内凝聚、升腾。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和信念支撑的,属于劳动者的力量!
【系统:检测到高强度精神信念波动!来源:格物院核心区域(墨衡及工匠群体)。】
【波动特征:高度统一、纯粹、坚定!】
【分析:该信念对系统内核产生未知共鸣…共鸣强度:+0.5%…+1.1%…+3.7%…】
【警告:未知共鸣持续增强!系统底层逻辑出现轻微扰动!信息流…出现短暂延迟…】
【重新校准中…校准完成。系统功能恢复。】
【内核程序日志记录:异常波动一次。原理:未知。关联对象:赵琰(宿主)、墨衡(核心关联者)、格物院工匠(群体信念源)。】
赵琰清晰地感知到了脑海中系统的短暂迟滞和警告。他心中剧震!这“人定胜天”的宣言,这工匠群体被点燃的纯粹信念,竟然能撼动这神秘莫测的系统内核?!
他豁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一张张激动而坚毅的面孔,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寂静的工坊内炸响,盖过了重新响起的、更加猛烈激昂的劳作号子:
“朕今日立碑于此!”
“此碑所铭,便是朕之信念,亦是我大胤之国策!”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世间若有祥瑞,便是尔等手中这炉火,便是尔等这双能开山断流的手!”
“给朕把这炉子立起来!把火烧旺!朕要看到,这格物之火,映红京城的夜!更要看到,我大胤的钢铁洪流,荡平一切魑魅魍魉,开一个朗朗乾坤!”
“铸剑——!!”回应他的,是墨衡和所有工匠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震天动地的嘶吼!那吼声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冲破了格物院的屋顶,直上云霄!
炉基旁,工匠们如同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铁锤敲击声再次密集响起,号子声更加雄壮。巨大的耐火砖被更快地垒砌,庞大的炉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那粗糙青石上的八个大字,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一种不屈的、足以刺破一切虚妄的光芒。
赵琰站在碑前,衣袂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感受到玉佩在怀中传来一阵异乎寻常的温热搏动,与工坊内那沸腾的信念隐隐呼应。
【系统:玉佩未知能量辐射强度波动加剧(+7.2%)!与格物院群体信念波动存在高度同步性!警告:持续接触高强度未知信念场可能引发不可预测后果!】
【靖王方向未知干扰源波动同步增强!共鸣迹象加剧!距离:持续接近中!】
玉佩、格物院信念、靖王的干扰源…三者之间那神秘的共鸣,在“人定胜天”的宣言下,被骤然放大!
赵琰的目光投向北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宫阙与风雪,看到了那支华丽而充满威胁的车队。午门城楼的阴影,在心头无限放大。复数的国运在警示,未知的威胁在逼近,但手中紧握的钢铁火种,已在信念的狂风中熊熊燃起。
风暴将至,剑已在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