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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焰裹着焦味窜上云栖的衣袖,她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陆沧溟身后的黑洞出了神。
邪主巨爪扫过的风掀起她额前乱发,沈砚护在她身前的脊背仍在颤抖——他方才为替她挡下三道邪刃,左肩的衣物已被撕成碎布,暗红血渍渗进玄色衣料,像朵开败的曼陀罗。
"云姑娘!"郑掌门的喊声响得发哑。
这位小门派掌门原本束得整齐的道冠歪在鬓边,左脸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此刻正单膝跪在五步外,用断成两截的桃木剑撑着身体,"邪灵群又涌过来了!"
云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本被灵植暂时逼退的黑雾里,正翻涌着新的邪灵。
这些邪灵与之前的不同,躯体半透明如腐水凝成,头颅上生着倒刺,尖啸时从喉管里喷出的黑雾竟腐蚀了脚下的岩石——方才被雷驯兽师的金睛兽撞出的缺口,正被它们蜂拥填补。
"是...血河邪灵。"冯书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节深深掐进掌心。
他本就苍白的脸此刻白得近乎透明,方才为挡下一记邪爪,肋骨断了三根,"我...我在魔修手札里见过记载,这类邪灵由千人血祭而生,最怕...最怕火属性灵力。"他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就溅在染血的青衫前襟。
云栖的指尖在农典上轻轻一叩。
农典封皮上的金纹微微发亮,却再不如从前那样灼目——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那股支撑了她三日三夜的力量正像沙漏里的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沈砚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痂传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块冰。
"栖栖。"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你的灵脉在渗血。"
云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洇开大片暗紫——是邪力侵蚀的痕迹。
她低头冲他笑了笑,用拇指蹭掉他下颌的血渍:"当年在寒潭边种冰莲,我在冰水里泡了七日七夜,手冻得连镰刀都握不住。
现在这点疼...算什么。"
远处传来余道长的闷哼。
这位精通阵法的老者正跪在地上,指尖沾着自己的血在石面上画阵纹,每画一笔都要颤抖许久——他的灵力早就在维持护山大阵时耗尽了。
胡道长抱着一叠阵旗从另一侧跑来,发绳散开,白发混着血粘在脸上:"余兄!
东南角的阵眼要塌了!"
云栖突然转身,提高声音:"余道长!
胡道长!"两人同时抬头,"邪力风暴里新加入了血河邪灵,能量分布必然不均。
你们试着在风暴中心偏北三寸的位置找薄弱点,那里应该是邪灵群的汇聚处!"
余道长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指尖在石面上重重一按:"对!
邪灵本身就是风暴的能量源,越多邪灵挤在一起,反而会互相干扰!"他抄起胡道长怀里的阵旗,"小胡,拿你的赤焰旗!
咱们去北边!"
"李道长!
阮道长!"云栖又转向另一侧。
李道长正往掌心的降魔杵里注入灵力,听到召唤立刻抬头;阮道长则在快速绘制火符,指尖翻飞间,符纸腾起细小的火苗。"冯书生说血河邪灵怕火,你们把所有火属性法宝集中起来,等余道长他们打开通道,就往邪灵群里轰!"
李道长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降魔杵在掌心转了个圈,火星噼啪作响:"我这杵里还剩三道离火诀,够烧穿半片邪雾!"阮道长将画好的符纸塞进云栖手里,指尖沾着朱砂,"这是我新制的焚天符,能烧尽阴邪——但只能用三张,多了我灵力撑不住。"
雷驯兽师突然发出一声低喊。
他跪在地上,怀里抱着那只被邪火烧伤的金睛兽幼崽,兽毛焦黑,却还在虚弱地舔他的手背。
赵驯妖师不知何时踉跄着挪过来,身上还沾着未擦净的邪血:"雷兄,我那只火鳞豹还能战。
你指挥金睛兽,我带火鳞豹,从通道钻进去搅乱邪灵群!"
雷驯兽师抬起头,眼泪混着黑血滴在幼兽身上。
他颤抖着摸出半块兽丹,塞进幼兽嘴里,声音哑得像砂纸:"去...去咬断那些邪物的脖子。"幼兽低吼一声,从他怀里跃出,焦黑的尾巴扫过地面,竟带起一串火星。
云栖望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她第一次在菜地里被人欺负时,是郑掌门给她送了一筐灵米;想起余道长偷偷教她认阵纹时,说"小丫头记性好,比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强";想起阮道长第一次见她用灵竹根削镰刀,笑着说"这东西要是能斩邪,我把符纸吃了"。
现在,这些人正带着伤,用残损的法宝,用快耗尽的灵力,站在她身边。
"砚哥哥。"她转头看向沈砚,后者正用衣角替她擦去脸上的血,"等下你跟我一起冲。
邱师姐断后,她最擅长破邪术;田师姐和董师姐保护冯书生,他不能有事;许药师和王药师留在阵眼处,伤员需要他们。"
沈砚的手指顿了顿。
他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那光比农典里的金芒更亮,更烫。
他突然低头,在她发顶轻吻了一下:"好。"
余道长的喝声突然炸响:"通道开了!"
云栖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黑雾里果然裂开一道缝隙,像被利刃划开的幕布,透出一线青灰色的天光。
李道长的降魔杵率先砸了进去,离火诀裹着赤焰,将缝隙里的邪灵烧得发出尖锐的哀鸣。
阮道长的焚天符紧随其后,三张符纸在半空炸开,火雨如星,落进邪灵群里,瞬间腾起大片焦黑的烟雾。
雷驯兽师的金睛兽幼崽第一个窜进通道,焦黑的爪子拍在邪灵身上,竟烧出滋滋的声响。
赵驯妖师的火鳞豹紧随其后,长尾扫过之处,邪灵的躯体像被融化的蜡,簌簌掉落。
"走!"云栖握紧沈砚的手,镰刀在掌心发烫。
她能感觉到农典在怀里震动,那些她种过的灵植正通过典中世界向她输送力量——寒潭的冰莲送来凉意,火山的火枫送来灼热,就连那只总偷灵米的小雀儿,此刻也在她肩头扑棱着翅膀,尖喙里衔着一粒闪着金光的米。
众人跟着她冲进通道。
云栖的镰刀挥出,割开挡路的邪灵,沈砚的执法剑紧随其后,剑气裹着金光,所过之处邪灵灰飞烟灭。
郑掌门的断剑刺进一只邪灵的咽喉,桃木的清香混着焦味,那邪灵竟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陆沧溟的笑声突然近在咫尺。
云栖抬头,看见他站在黑洞前,灰袍被邪风吹得猎猎作响,原本慈祥的脸此刻扭曲如鬼。
他手中握着半块玉牌,上面的纹路与云栖农典封皮的金纹有几分相似——那是上古农典的残片,她之前在秘境里找到的。
"就凭你们?"他的声音像刮过枯井的风,"这邪主可是我用整座苍梧山的修士血祭召唤的,你们...拿什么跟它斗?"
黑洞里的轰鸣突然变了调。
云栖感觉脚下的岩石在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极深处往上爬。
黑雾开始凝结,在陆沧溟身后聚成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有三个头颅,每个头颅都长着利齿,脖颈上缠着锁链,锁链末端坠着无数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