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异闻

第102章 玉扣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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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粘稠的污血猛地从白狐口中喷出,溅在森白的琵琶骨身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它的气息瞬间萎靡下去,身体剧烈抽搐,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慕云,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刻骨的恨,有滔天的怨,有无尽的悲凉,更有一丝难以磨灭的、源自十年前山道初遇时那一丝善念的…彻底幻灭后的绝望。

“当年…你救我…一命…”胡玉娘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它最后的气力,带着泣血的控诉,“今日…今日…该还了……”

“该还了……”这三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在陈慕云耳边轰然炸响。他踉跄着,浑身冰冷,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部,又在瞬间被抽空。胡玉娘那泣血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步步高升的脚下,踩着狐族的尸骨?官邸的基石,浸透狐族的血?这枚他贴身佩戴十年、视若珍宝的玉扣,竟是以怨毒为食的邪物?!而他陈慕云,就是这邪物滋养的宿主?!

巨大的荒谬感、被欺骗的愤怒、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牡丹玉扣——此刻它红得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那点花蕊处的沁色更是妖异欲滴,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正源源不断地从玉扣中散发出来。

“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痛苦与狂怒的嘶吼从陈慕云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双目赤红,如同疯魔,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城府、所有的官威,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十年宦海,步步为营,原来竟是踏着如此污秽血腥的阶梯!他所拥有的一切,他的状元及第,他的尚书高位,他的煊赫门庭…竟都建立在这惨绝人寰的酷刑、这滔天的怨气之上!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石室中央那件森白的、禁锢着胡玉娘的白骨琵琶!就是它!就是这把用人骨制成、锁着报恩狐仙的邪物!它是这一切罪恶的象征!是张廷栋的遗毒!是他陈慕云耻辱柱上的铁证!

“砸了它!毁了它!”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脑中尖叫。

陈慕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使,他丢开碍事的烛台,青铜烛台哐当一声砸在石地上,烛火瞬间熄灭。石室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那琵琶骨身和玉扣上散发出的、妖异的红光,如同地狱的鬼火,幽幽地照亮方寸之地,映照着陈慕云扭曲的脸和白狐绝望的眼。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低吼着,扑向那白骨琵琶!双手死死抓住冰冷滑腻的琵琶琴颈——那雕刻着痛苦骷髅头的部位!

“给我碎!!!”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把凝聚着无尽怨毒与痛苦的白骨琵琶,高高举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砸向石室冰冷坚硬的墙壁!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小的石室中炸开!

琵琶砸在墙壁上的瞬间,并未如想象中那样粉身碎骨。相反,那森白的骨身竟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无数道扭曲的、狰狞的、由纯粹怨气凝聚而成的暗红色符咒纹路,如同活物般骤然从琵琶骨身上浮现、炸裂!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怨毒意志,混合着无数凄厉绝望的哀嚎、诅咒、悲泣,如同决堤的血海狂涛,猛地从那爆裂的符咒中心喷涌而出!

这股狂暴的怨念洪流,并未四散冲击,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枚被陈慕云紧紧攥在左手、同样爆发出刺目红光的牡丹玉扣!

“呃啊——!”陈慕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左手掌心传来无法形容的剧痛!那枚牡丹玉扣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更可怕的是,它变成了一个贪婪无度的黑洞!那从琵琶中爆出的、由无数狐族怨魂和那惨死女子怨念凝聚的恐怖洪流,正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倒灌入玉扣之中!玉扣变得滚烫无比,红光炽烈得如同一个小太阳,仿佛随时会将他整只手掌连同灵魂一起吞噬、焚毁!

就在这剧痛与灵魂几乎被撕裂的瞬间,陈慕云眼前骤然一黑,随即又被无数破碎的画面强行塞满!

……凤阳城外,秋风萧瑟。年轻的陈慕云衣衫单薄,失魂落魄地走在归途。他看到了灌木丛中挣扎的白狐,心有不忍。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闪过——听说白狐的皮毛价值不菲?若是……若是能捉住它……或许能换些银钱,支撑自己再读一年?这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他脚步迟疑,目光闪烁,终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不远处一块巨石后,紧张地窥视着……

……一个穿着猎户短褂、满脸横肉的汉子骂骂咧咧地拨开灌木丛走来,肩上扛着几只野兔。“咦?好货色!”他发现了陷阱中的白狐,眼中冒出贪婪的光,蹲下身就去掰那铁夹。

……巨石后的陈慕云,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既不忍看白狐被杀,又隐隐期待着猎户能带走它,或许自己还能跟猎户商量分一杯羹?就在这极度的矛盾挣扎中,他眼睁睁看着那猎户粗暴地掰开铁夹,白狐痛嘶着挣扎欲逃,却被猎户眼疾手快地一把揪住后颈皮毛!

……“哈哈,这张皮子,少说值十两银子!”猎户狂笑着,将白狐粗暴地塞进背后的麻袋,扎紧袋口,哼着小调扬长而去。巨石后,陈慕云颓然滑坐在地,脸色苍白,手心全是冷汗。他终究…没有勇气站出来。那丝一闪而过的贪念,让他选择了沉默的旁观。

……画面跳转。深夜,凤阳陋室。自称胡氏的白衣女子飘然而至,清冷如月。她留下玉扣,助他科考。然而,当陈慕云接过玉扣的瞬间,那玉扣内部,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光芒,如同沉睡的毒虫被惊醒,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在温润的玉质之下。那时的陈慕云,完全沉浸在狂喜与对未来的憧憬之中,对此毫无所觉……

“轰——!”

所有的幻象骤然崩碎!

真相!残酷到令人窒息的真相!

原来当年山道之上,并非纯粹的善念!那一闪而过的贪欲和怯懦的旁观,竟成了这一切悲剧的起点!他所谓的“善举”,他自以为的“恩情”,从一开始就沾染了污秽!那猎户,那陷阱,那被掳走剥皮的白狐……他陈慕云,竟在无意之中,成了将胡玉娘亲手推入这十年炼狱的帮凶!而胡玉娘,却将这沾着污秽的“恩情”铭记于心,耗尽所有来报答他,最终却落得如此万劫不复的下场!

“噗——!”

一口滚烫的心头血猛地从陈慕云口中狂喷而出,如同血雨般洒在眼前红光爆裂、怨气冲天的琵琶残骸和他自己华贵的尚书官袍之上。他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瞬,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琵琶爆裂处汹涌的血光怨气,正疯狂地涌入他左手掌心那枚红得滴血的玉扣之中。而石室角落里,被铁链锁着的胡玉娘,那双流着血泪的琥珀色眼睛,正倒映着这末日般的景象,里面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陈慕云在冰冷的地面上悠悠转醒。头痛欲裂,浑身如同散了架,胸口更是闷痛难当。石室里一片狼藉,血腥味浓得令人窒息。琵琶的残骸散落一地,那些森白的碎骨上,暗红的怨咒纹路已经彻底黯淡、消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他挣扎着坐起,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左手。

那枚牡丹玉扣,依旧紧紧贴在他的掌心。然而,它通体变成了死寂的、毫无光泽的暗红色,如同凝固干涸的污血,冰冷刺骨。花蕊处那点沁色,更是红得发黑,像一颗腐烂的眼珠。玉扣内部,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温润的灵气,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绝望的死气。它不再温热,不再闪烁,仿佛所有的妖异和力量,都随着那场怨气的爆发与倒灌而彻底沉寂了,只留下一个不祥的、充满诅咒的躯壳。

陈慕云颤抖着手,试图将这枚如同诅咒烙印般的玉扣从掌心抠下。然而,那玉扣的边缘仿佛与他的皮肉长在了一起,冰冷而顽固地吸附着,每一次用力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仿佛在剥离自己的一部分血肉。

他放弃了。目光转向石室角落。

胡玉娘依旧被铁链锁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方才那场怨气的狂暴爆发,似乎也耗尽了它最后一丝生命力。它低垂着头,雪白的皮毛污秽不堪,瘦小的身体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

陈慕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踉跄着爬过去,不顾地上的血污和碎骨,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触碰那穿透白狐四肢的冰冷铁链。然而,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锈迹斑斑的锁扣时——

“别碰!”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刻骨冰冷的声音响起。

胡玉娘艰难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中,血泪已经干涸,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枯寂与一种近乎非人的淡漠。那眼神里,再无半分怨毒,也无丝毫昔日的灵动,只有一片万念俱灰的死水。

“你我之间…恩已报…怨已清…”它的声音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中挤出,“从此…两不相欠…永世…不见…”

话音落下,它最后深深地、毫无波澜地看了陈慕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段朽木,一个彻底与己无关的死物。然后,它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闭上了眼睛。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晕,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缕青烟,极其缓慢地从它残破的身体里散逸出来。光晕接触到冰冷的空气,接触到那些锈蚀的铁链,接触到森白的琵琶残骸,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锁链依旧冰冷地穿透着它的肢体,琵琶的残骸依旧散落在旁,但石室中那股萦绕不散的、属于胡玉娘的灵韵气息,却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陈慕云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那句“永世不见”如同冰锥,刺穿了他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侥幸。他颓然瘫坐在冰冷污秽的石地上,看着眼前这具被铁链锁着、再无生息的狐尸,又低头看着自己左掌心那枚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暗红玉扣。巨大的、冰冷的、足以将灵魂都冻结的绝望,如同石室中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上来,彻底淹没了他。

石室里死寂一片,只有他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冰冷的四壁间空洞地回响。

……

数日后,京城震动。

权倾朝野的户部尚书陈慕云,毫无征兆地于府邸书房中留下一封措辞模糊、以“病体沉疴,不堪驱策,愧对天恩”为由的辞官奏疏,并一封请求休妻、托付子女于岳家的书信。他本人连同那枚从不离身的牡丹玉扣,消失得无影无踪。府中仆役只道老爷数日前将自己关在书房,不许任何人打扰,再无声息。书房内一切如常,唯有书案上奏疏与书信墨迹已干。那间隐藏着血腥秘密的石室入口,已被彻底封死,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一桩震动朝野、牵连甚广的陈年旧案,被几封匿名的、详实得令人发指的密信,悄然送到了都察院几位铁面御史的案头。信件直指已故的前任户部尚书张廷栋及其党羽——包括现任吏部侍郎(陈慕云的岳父)、都转运盐使司使等数位高官——利用职务之便,于江南盐税、漕粮转运中巧立名目,贪墨数额之巨,骇人听闻!更令人发指的是,密信中还隐晦提及张廷栋为求官运亨通、荫蔽子孙,竟暗中信奉邪术,疑有戕害人命、炼制邪物之举!

证据链环环相扣,指向明确。天子震怒,下令彻查。铁证如山之下,张廷栋虽死,其子张承嗣(时任都转运盐使司副使)作为其父贪腐集团的核心成员及邪术的直接参与者,被迅速锁拿入狱。张府被查抄,昔日煊赫门庭瞬间崩塌。在阴暗的诏狱深处,面对如山铁证和严酷刑讯,张承嗣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

“哈哈哈!是我!都是我干的!”他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对着审讯的官员狂笑嘶吼,眼中闪烁着疯狂而怨毒的光芒,“那老东西(指张廷栋)…他以为用亲生女儿炼了那‘白骨琵琶’,就能保他张家万世富贵?做梦!那琵琶是邪物!吸的是怨气!聚的是血光!它护着谁,最终就要把谁拖进血海地狱!陈慕云…哈哈哈!陈慕云!你以为你跑得掉?那琵琶锁着狐妖的魂!那玉扣连着你的命!剥皮曲未终…血债总要偿!你们…一个都跑不了!哈哈哈!剥皮曲未终——!”

他歇斯底里的狂笑声和那句充满不祥诅咒的“剥皮曲未终”,如同瘟疫般在阴森的诏狱中回荡,令闻者无不毛骨悚然。最终,张承嗣被判凌迟处死,张党其余要员或斩首或流放,树倒猢狲散。一场席卷朝堂的风暴,以无数人头落地、家破人亡而告终。陈慕云的名字,也在这场风暴中被反复提及,其神秘的失踪,更添了几分诡谲的色彩,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经久不衰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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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深秋。凤阳府外的荒山古道,落叶飘零,景物依稀。

一个身形佝偻、风尘仆仆的游方僧人,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杖,踽踽独行。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无数补丁的僧衣,面容被风霜侵蚀得沟壑纵横,憔悴不堪,唯有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浑浊而空洞,仿佛蒙着一层永远也擦不掉的灰翳,倒映着这荒凉的秋色。他左手习惯性地紧握着,指关节因长期用力而变形突出,仿佛握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指缝间隐隐透出一抹不祥的暗红色。

正是销声匿迹已久的陈慕云。

山道蜿蜒,转过一个熟悉的山坳。陈慕云浑浊的目光投向道旁一片浓密的灌木丛。十年光阴,草木依旧。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只雪白的狐狸,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痛苦与哀求;仿佛又看到那个年轻的自己,内心的挣扎与一闪而过的贪念……他痛苦地闭上眼,身体微微颤抖。

夜幕降临,寒气刺骨。他并未入城,而是在山道旁寻了一处勉强可避风雨的残破山神庙。庙宇早已倾颓大半,神像倒塌,蛛网密布,只剩下几堵断壁残垣,在凄冷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黑影。寒风从四面八方灌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陈慕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一角,背靠着残破的墙壁。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沉沉睡去。然而,睡梦之中,并不安稳。

无数破碎而恐怖的画面交织缠绕:白骨琵琶上锁链的刮擦声、胡玉娘流着血泪的绝望眼神、张承嗣在诏狱里疯狂嘶吼的“剥皮曲未终”、还有无数张模糊扭曲、充满怨毒的面孔——有皮毛被剥去的狐族,有骨肉分离的惨死女子,有因盐税盘剥而饿死的流民……他们无声地咆哮着,伸出枯骨般的手爪,向他抓来!冰冷的怨气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要将他拖入无底深渊!

“啊!”陈慕云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他大口喘着粗气,下意识地攥紧了左手。掌心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还有一丝细微却钻心的刺痛——是那枚暗红色的玉扣!它仿佛在梦中也在吸食他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极其轻微的声响,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叮…咚…叮…咚…

如同山泉滴落幽潭,又似冰凌敲击寒石。清冷,空灵,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寂与哀伤。

是琵琶声!

陈慕云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循声望去!

断墙之外,清冷的月光如霜如雪,洒满荒凉的山坡。在那片银辉之中,一个窈窕的白色身影背对着他,静静地坐在一块光滑的山石上。她身姿曼妙,白衣胜雪,在月光下仿佛透明。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垂落。她的怀中,抱着一把修长的、通体流转着月华般温润光泽的琵琶。那琵琶的轮廓,那流畅的弧度……竟与当年石室中那把森然的白骨琵琶,惊人地相似!只是材质不再狰狞,而是温润如玉,流转着清冷的光晕。

女子纤细白皙的手指,正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拨动着琴弦。没有复杂的旋律,只有单调而重复的几个空灵音符:叮…咚…叮…咚…

每一个音符落下,都仿佛敲在陈慕云的心尖上。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冻僵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喊,喉咙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发不出丝毫声音。他想逃,身体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只能睁大了那双布满惊恐的浑浊眼睛,死死地盯着月光下那个抚琴的白色背影。

那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惊恐的目光。琴音,戛然而止。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来。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她半边脸颊。那容颜……清丽绝伦,眉目如画,正是当年陋室之中,助他改命登科的胡玉娘!只是,那张脸上再无丝毫人间烟火气,只有一种非尘世的、冰冷的空灵。她的眼睛,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陈慕云惊恐扭曲的面容,眼神里,是一片万古不化的、悲悯又漠然的死寂。

她的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到毫无温度的弧度。然后,她抱着那把月华流转的琵琶,身影如同融入月光的轻烟,无声无息地淡化、消散……只留下满地清冷的月华,和那单调空灵的琵琶余韵,依旧在陈慕云的耳边、在他的灵魂深处,幽幽地回荡:

叮…咚…叮…咚…

陈慕云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冰冷的断壁之下,浑身筛糠般颤抖。他死死地攥着左掌心的玉扣,那暗红的死物冰冷刺骨,仿佛在吸食他仅存的热量。他失神地望着那女子消失的虚空,口中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意义不明的低哑声音。月光照在他沟壑纵横、写满无尽恐惧的脸上,也照亮了他左手紧握的拳缝中,那抹不祥的暗红。

荒山寂寂,冷月无声。只有山风呜咽,如同无数冤魂的叹息,在断壁残垣间盘旋不去。那若有若无、冰冷空灵的琵琶声,似乎也融入了这呜咽的风中,再也分不清是真是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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