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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离开的前夜,塞给她半块玉珏,说"等你能把剑握出这样的痕,我就回来"。
现在她的手背上有了痕,可他真的会回来么?
山坳里又传来剑鸣,比方才更清晰。
于睿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顺着声音摸过去,穿过一片野蔷薇丛,终于在林深处的老松树下,看见了那道身影。
黑衣,高冠,腰间悬着柄裹满红绳的剑。
那红绳她认得。
十二岁上元夜,她偷溜出观去买糖画,被醉汉堵在巷口,是大师兄挥剑劈开酒坛,溅了他半袖酒渍。
后来她用攒了三个月的零用钱买了红绳,说要给他编个剑穗"挡煞气"。
他当时笑着揉她发顶:"小丫头片子,倒会讲究。"可第二日晨起,她就看见他的剑上缠着那截红绳,在晨雾里红得像团火。
此刻那团火就在眼前。
谢云流背对着她,负手立在松树下,月光落在他发间,将几缕白发染得更白。
于睿的喉咙突然发紧,想喊"大师兄",却只发出细碎的抽噎。
她抬起手,想碰一碰他的背,可指尖离他后心还有三寸时,又触电般缩回。
他的肩背绷得太紧了。
"阿睿。"谢云流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沉,像浸了三十年的寒潭水,"别过来。"
于睿的指尖在发抖。
她望着他后颈那道淡白的旧疤——那是当年他为救她挡下盗匪的刀,留下的。"大师兄..."她哑着嗓子,"你走的时候说'不履中原土',可你现在站在这里。"
谢云流的手指无意识抚过剑柄的红绳。
那红绳因岁月褪了色,边缘起了毛,却被他仔细编得整整齐齐。"我在东瀛看见海面上飘着洛阳的纸鸢。"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线断了,可纸鸢还往中原飞。"他突然转身,于睿这才看清他眼底的血丝——像被烈酒泡过的碎玻璃,"我负了师门,负了师父,更负了...当年说要护着你长大的话。"
于睿猛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
她的脸贴着他冰凉的玄铁护心镜,闻见熟悉的沉水香混着海风的咸涩。"你负了所有人,可我没怪过你。"她哽咽着,"当年师父气极说'逐出师门',我偷偷把你的《太虚剑意》抄本藏在银杏树下的石匣里;你走后第三年大旱,我用你教我的星象之术求雨,结果淋了场大病;去年冬天...去年冬天我在观星台看雪,突然想起你说终南的雪落满枝桠时最像你家乡的梅..."
谢云流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她发顶。
他的指节因常年握剑而变形,却还是小心地避开她发间的银簪。"阿睿,明日袁天罡与武后决战,这观星台会变成战场。"他低声说,"你跟掌教回山,等我..."
"等你做什么?"于睿猛地抬头,眼泪砸在他护心镜上,"等你再消失三十年?
等我也成了白发苍苍的于婆婆?"她揪住他的衣襟,"你走的时候我十四岁,现在我二十四岁。
这十年里我学星象,练剑,抄经,把自己活成你留在纯阳的影子。
可你知道么?
上个月我在长安街看见个穿玄色劲装的少年,误以为是你,追了三条街,最后蹲在茶摊哭——"
松枝突然折断。
谢云流瞬间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
林外传来陆九渊的三弦轻响,调子清越如鹤鸣。"谢兄,"陆九渊的声音从树影里传来,"于姑娘的鞋尖沾着观星台的寒玉粉,方才跑过蔷薇丛时刮破了裙角——她若出了事,李掌教能把终南山翻过来。"
谢云流的剑缓缓归鞘。
他侧过身,于睿这才看见陆九渊倚在另一棵松树上,怀中三弦泛着暖光,弦尾的"局"字血痕在月下泛着暗紫。"陆先生。"他抱了抱拳,"我本不想见旧人。"
"说书人最见不得'本不想'。"陆九渊弹了个花弦,"昨日在竹海里,你用半式'醉月步'引我来,不就是想让人知道你回来了?"他指了指谢云流剑柄的红绳,"这绳子编法,和于姑娘袖中星图绢帕的锁边针脚一模一样——你若真想断得干净,何必留这线索?"
谢云流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看向于睿,她的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倔强地抿着嘴。"明日..."他刚开口,山脚下突然传来梆子响,是守夜人敲了四更。
"该走了。"陆九渊拍了拍三弦,"李掌教在星象阁等于姑娘看新裂的龟甲纹,谢兄...你既来了,总该让老朋友们见个面。"他转身往观星台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于姑娘的银杏叶诗,最后两句是'此身虽渡沧波去,犹记终南雪满枝'——你写的?"
谢云流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低头看向于睿。
她正用袖口擦眼泪,却越擦越花。"是我在东瀛的雪夜里写的。"他说,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阿睿,明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护好自己。"
"那你呢?"于睿抓住他的手腕,"你要护好自己么?"
谢云流没有回答。
他轻轻抽回手,转身走进更深的林子里。
于睿望着他的背影被晨雾吞没,这才发现自己掌心还攥着那半块玉珏——不知何时,玉珏上多了道细纹,像道浅浅的裂痕,又像道新的刻痕。
...
次日卯时三刻,观星台四周已围满了人。
陆九渊坐在台边的茶棚里,面前摆着一碟桂花糕,三弦搁在膝头。
他望着台下:左边是袁天罡的三十六天罡阵,道士们手持桃木剑,在台周布下北斗七星的灯阵;右边是武曌的玄甲卫,女帝端坐在黄金辇上,凤冠上的明珠映着初升的日头,晃得人睁不开眼。
李忘生站在观星台最高处,拂尘垂落,太初剑在鞘中隐隐发烫。
"陆先生好雅兴。"白展堂端着茶壶过来添茶,眼神却不住往台下瞟,"您说这仗能打多久?
我跟佟掌柜赌了五钱银子,她说半个时辰,我说一个时辰——"
"白伙计。"陆九渊夹起块桂花糕,"你看那玄甲卫的旗。"
白展堂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玄甲卫的黑旗上,原本绣着的"武"字不知何时多了道金线,在晨风中翻卷时,竟隐约显出"曌"字的轮廓。"这旗...被人动过手脚?"他压低声音。
"不是动手脚。"陆九渊咬了口桂花糕,甜香混着三弦的暖意漫开,"是武后要借天地气数。"
台下突然爆发出惊呼。
武曌从辇中站起,凤袍翻卷如浪。
她抬手按向虚空,指尖竟凝出半透明的紫色光团,光团里隐约可见星图流转——正是昨夜星象阁龟甲上的裂痕形状。
"天罡阵,起!"袁天罡的声音如洪钟。
三十六道士同时挥剑,七盏北斗灯突然炸亮,灯光交织成网,向武曌的光团迎去。
陆九渊的三弦突然剧烈震颤。
他望着空中相撞的光与网,看见于睿从星象阁冲出来,发间银簪泛着青光;看见谢云流立在对面山巅,玄铁剑出鞘三寸,红绳在风中猎猎作响;看见李忘生的太初剑终于离鞘,剑气劈开晨雾,露出剑尖一点寒芒。
更远处,雷云正在聚拢。
第一声惊雷炸响时,武曌的光团与天罡阵的灯网在半空相撞。
紫芒与金光交织如血,碎成万千星屑坠落。
陆九渊望着那片光雨,突然想起昨夜谢云流说的"纸鸢"——线断了,可纸鸢还在飞。
而他的三弦上,"局"字的血痕里,那道新刻的人影,此刻正握着剑,指向雷云最浓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