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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府暖阁的炭盆噼啪爆响,李璠盯着茶盏里溅开的墨渍,耳中还回荡着李元嘉那句"宋阀在岭南囤了多少粮"。
他喉结动了动,指节捏得泛白,茶盏边缘的釉色在掌心沁出凉意——这是他十五岁生辰时,母后亲手烧制的,底款还留着未擦净的胭脂印。
"皇叔,宋阀不过是岭南商贾。"他声音发涩,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咙,"即便囤粮...也是为防海寇。"
李元嘉的狐裘扫过案几,带翻了半块茯苓糕。
老人弯腰去捡,雪粒子从裘毛里簌簌落进铜炉,腾起一缕焦糊的白气:"商贾?"他直起腰时,眼角的皱纹里凝着冰碴,"宋阀的船队能通南洋,私兵比岭南道的府兵还多三成。
上个月,我派去查粮栈的暗桩...在琼州海峡喂了鲨鱼。"
李璠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他还在秦淮河畔听曲儿,抱着新得的波斯琉璃盏说"待我得了天下,定要让这盏里盛满西域葡萄酒"。
那时他觉得自己像极了太宗皇帝,连腰间玉佩都是照着昭陵六骏雕的。
可此刻案头的荆州地图上,"宋"字半边被炭灰糊成模糊的团,倒像极了他昨夜在梦中见到的,母亲咽气前攥着他手腕的手——青灰色,指甲缝里全是血。
"阿璠。"李元嘉的手又覆上来,这次没按肩膀,而是扣住他手腕脉门,"你母亲临终前托我带句话。"老人的拇指轻轻碾过他腕骨,"她说,李唐的龙椅上,坐的该是能护着百姓吃饱饭的人,不是只想着穿龙袍的。"
李璠猛地抬头。
窗外的雪光透进来,照得李元嘉眼角那道疤泛着青白。
他记得这道疤——六岁那年,突厥人夜袭太原,皇叔背着他在乱箭里跑了三里地,箭簇擦着耳根划过,血滴在他小衣上,像红梅。
"我懂了。"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飘在炭盆上的灰烬,"皇叔是要我做岭南的锁。"
李元嘉笑了,从怀里摸出块半旧的黄绢帕,擦净他掌心的冷汗:"锁龙。"他指腹蹭过李璠手背上的薄茧——那是练箭磨的,"宋阀这头虎要出岭北,你便把锁砸进它喉咙。"
更夫的梆子声又响了,这次近了些,"天干物燥——"尾音被北风扯得支离破碎。
李璠忽然想起今早去城隍庙上香,看见个要饭的老妇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娃,那孩子抓着他的衣角,指甲缝里全是泥。
他给了五两银子,老妇磕得额头通红,说"李公子是活菩萨"。
可现在想来,那五两银子够那孩子吃三个月,却够宋阀买十车粮。
"我明日便派暗桩去岭南。"他抓起案上的狼毫,笔尖在"襄阳"二字上顿了顿,最终落在"梅关"——岭南入赣的咽喉要道,"先查粮栈,再探兵甲。"
李元嘉抚着胡须点头,狐裘上的雪已经化了,在地上洇出个浅灰色的脚印:"陆九渊说薛仁贵,你且去听。"他转身掀帘时,风卷着雪扑进来,吹得《隆中对》的抄本哗哗翻页,"那说书人嘴里的刀,比我们的剑快。"
门帘落下的瞬间,李璠看见廊下站着个穿青布棉袍的小厮,怀里抱着个红漆食盒——是厨房送的参汤。
他忽然想起方才打翻的茯苓糕,那是母后生前最爱的点心,甜而不腻。
"等等。"他喊住李元嘉,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皇叔...过年时,陪我去给母后上柱香吧。"
李元嘉的背影顿了顿,狐裘毛在风里炸成蓬蓬的雪团。
他没回头,只抬手挥了挥,雪粒子顺着袖口落进他脖颈,冻得老人缩了缩肩膀。
李璠望着那团雪色消失在转角,这才低头看地图。
炭灰被风扫开些,"宋"字的半边清晰了,像柄悬着的刀,却也像根绳——只要他攥紧了,就能把宋阀这头猛虎拴在岭南。
更夫的梆子声第三次响起时,他摸出腰间的昭陵六骏玉佩。
玉质温凉,马首的纹路被摸得发亮。
从前他总想着要骑这匹马冲过潼关,现在却觉得,守着岭南的粮道,让百姓锅里有饭,比坐在龙椅上看万里江山,更像太宗皇帝当年的模样。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模糊了宫墙的飞檐。
李璠忽然想起陆九渊上次说书,说岳武穆"壮志饥餐胡虏肉"时,台下的老卒们抹着眼泪喊"好"。
他攥紧玉佩,指尖压得玉纹生疼——等他锁住宋阀的粮道,让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那天,或许也能在说书人嘴里,听到句"李唐有子,不负黎民"。
案头的烛火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面猎猎作响的战旗。
更夫的梆子声裹着雪粒撞进窗棂时,李璠才惊觉案头烛芯已烧至末尾。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目光重新落在摊开的岭南地图上——梅关二字被朱砂圈了三重,像团跳动的火。
方才李元嘉掀帘离去时,他望着老人狐裘上融雪洇出的水痕,忽然想起十岁那年随驾猎场,皇叔也是这样转身,雪色里只留个挺拔背影,却在他落马时以半百之龄扑上来,替他挡了受惊的马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