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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楼的木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
陆九渊跟着姬摇花往二楼走，后颈的寒毛根根竖立，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跳动着猩红的"天魔境"三个字，像团烧红的炭块烙在他神经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暗袋里的匕首，刀柄上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这是他穿越时从现代带来的折叠刀，开了刃的不锈钢在古代江湖倒成了稀罕物。
"陆先生可知，我在楼下听你讲萧峰大战聚贤庄，听得茶盏都凉了三回。"姬摇花的声音像浸了蜜的藤条，绕着他后颈缠过来。
她转身时，腰间红绸软剑扫过他手背，带着股甜腻的香气，不是寻常胭脂，倒像腐烂的桂花混着血锈味——蚀骨香，系统提示里天魔一脉特有的体味，用来混淆对手五感的。
陆九渊抬眼，正撞进她眼底的桃花潭。
那双眼尾上挑的眸子本该是柔的，可瞳孔深处浮着层冷霜，像冬夜结在井沿的冰。
他忽然想起今早系统推送的"天魔档案"：姬摇花，天魔宗当代最年轻的行者境高手，善用"幻心铃"操控人心，左腕银铃里养着三尾毒蛛，铃纹间的血珠是活物进食的痕迹。
"姑娘好耳力。"他扯出抹笑，脚步却在楼梯转角处顿住——那里摆着盆绿萝，叶子背面沾着半片金粉，是嵩山派标记追踪的"落英粉"。
看来左冷禅的人也在盯着这楼，倒省得他分心应付两边。
二楼雅间的门帘是月白纱质，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檀木圆桌，桌上摆着两坛女儿红，封泥还带着湿意。
姬摇花伸手掀帘，腕间银铃"叮铃"轻响，陆九渊眼尖地瞥见铃口渗出一滴黑血——毒蛛刚进过食。
"陆先生请坐。"她斟酒时，袖口滑下三寸，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上面浮着淡青血管，像条小蛇。
陆九渊注意到她指甲盖泛着紫黑，是长期修炼天魔功的后遗症。"江湖人都说，您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活，活的说得翻江倒海。"她推过酒碗，指节在桌上叩了叩，"可我觉得，您这张嘴该说更大的事。"
"比如？"陆九渊端起酒碗，凑到鼻端闻了闻——酒里掺了曼陀罗花粉，喝下去三刻钟内四肢发软。
他不动声色放下碗，用袖口擦了擦碗沿，"说朝廷秘辛？
还是说...四大天魔的野望？"
雅间里的烛火"噗"地闪了闪。
姬摇花斟酒的手顿在半空，银铃静止的刹那，整间屋子安静得能听见楼下跑堂擦桌子的布帛声。
她抬眼时，眸底的冰碎了，露出淬了毒的锋芒："陆先生倒是耳聪目明。"
"魔姑之名，江湖谁没听过？"陆九渊指尖摩挲着醒木，那是他说书的家伙，檀木质地被盘得油亮。"十年前血洗万梅山庄，三年前在漠北屠了铁衣门满门，上个月还在恒山脚下劫了朝廷的官银——"他突然倾身向前，醒木"啪"地拍在桌上，"这些事，够不够大？"
姬摇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腕间银铃开始急促震颤，带起一阵细密的蜂鸣。
陆九渊后颈的皮肤开始发烫，那是幻心铃启动的征兆。
他迅速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用痛觉对抗逐渐模糊的神智——系统早提醒过，天魔功最怕血腥气破幻。
"好个陆九渊。"姬摇花突然笑了，银铃声戛然而止。
她起身绕到他身后，手指轻轻划过他后颈，"四大天魔要的不是打打杀杀的江湖，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江湖。
你说书人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十万百姓知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若你肯加入，我让你做天魔宗的座上宾，要权有权，要美人...我这样的，给你十个。"
陆九渊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吐息喷在耳后，可心里却像压了块千年寒铁。
他想起穿越前在图书馆看的《江湖野史》，里面写天魔宗每代宗主上位都要血洗三个门派立威；想起前天在说书场，有个老乞丐拉着他衣袖哭，说女儿被天魔宗的人掳走做了炉鼎；更想起系统任务里那个醒目的"正道值"——他要做的，从来不是助纣为虐。
"姑娘的好意，陆某心领了。"他缓缓起身，暗袋里的匕首顶得大腿生疼。"只是在下说书人，讲究个'替天行道'。"他转身直视她的眼睛，"天魔宗的道，我替不了。"
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姬摇花盯着他，嘴角慢慢扯出个冰冷的笑，像是看块顽石。
她伸手抓起桌上的酒坛，"啪"地砸在地上，瓷片飞溅中，她弯腰捡起块碎瓷抵住自己左腕："陆先生可知，我这银铃里的毒蛛，最怕人说'不'？"
陆九渊后退半步，后背贴上雕花窗棂。
他看见楼下街角闪过道青影——是白展堂，正踮着脚往楼上望，拇指和食指捏着葵花点穴手的手势。
有这伙计在，他底气足了三分。
"姑娘不妨试试。"他故意把醒木往桌上一抛，檀木撞出清脆的响，"不过我猜...你杀了我，左冷禅的人马上就会冲进来，把你和嵩山派的恩怨抖个底朝天。"他指了指窗外，"你看，那边房顶上的灰，是嵩山'踏雪无痕'的脚程。"
姬摇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缩。
她突然甩袖，软剑"唰"地出鞘，红绸在烛火下晃出一片血光，却在离陆九渊咽喉三寸处停住。"陆九渊，你最好别后悔。"她收剑入鞘，转身时发间珠钗撞出脆响，"后会有期。"
门帘被她带得剧烈晃动，陆九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这才发现她裙角沾着星点泥渍——是漠北的黄土，和三天前说书场听客说的"天魔宗在漠北调集人手"对得上。
他摸出怀里的小本，迅速记了两笔，系统面板适时弹出"正道值+10"的提示，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楼下传来马蹄声，比寻常马队轻脆许多，像是西域的汗血宝马。
陆九渊扒着窗户往下看，暮色里只见道白色身影翻身上马，腰间玉佩在夕阳下闪了闪，像是块羊脂玉，刻着"谢"字。
他眯了眯眼，正想看得仔细些，白展堂的声音从楼下飘上来："陆先生，佟掌柜说您的醒木落书案上了！"
他收回目光，把小本塞回暗袋。
窗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他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近日将有重要人物登场，注意保持正道值。"望着远处渐去的白马，陆九渊摸了摸后颈，低声笑了："这江湖，倒越来越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