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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灵日前夜，青禾宗的夜空格外清亮，银河像条碎金铺就的带子，斜斜地挂在观星台上方。小弹抱着装满弹丸的竹袋，蹲在膳堂后的石阶上，看着阿石把最后一批木甲兵搬到推车上。那些木兵的胸口都贴着张小小的符纸，是小翠用灵犀草汁画的，据说能引来月光的清辉，让蚀灵虫不敢靠近。
“阿石，你说影阁会不会今晚就来？”小弹数着袋里的弹丸，指尖划过青纹竹特有的纹路，“我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阿石正往木甲兵手里塞备用弹丸，闻言抬头看了看天：“不会。”他指了指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师父说过，那颗‘镇邪星’亮得很，邪祟不敢露头。”其实他也有点慌，手心都沁出了汗，却不想让小弹看出来——他想做那个能让她安心的人，像林欢师兄那样，永远站在最前面。
小弹被他逗笑了，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好的桂花酥，偷偷塞进他手里：“给你压惊。”油纸袋上还留着她的体温，暖暖的。
阿石捏着桂花酥，忽然想起白天刻的那只竹制弹丸袋。他摸了摸袖袋里的竹袋，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却见林娟举着盏灯笼走过来，灯笼的光在她脸上晃，映出几分凝重。
“小弹，阿石，跟我来。”林娟的声音压得很低，“师父在观星台发现了些东西，怕是和影阁的阵法有关。”
观星台上，青禾正站在玉案前，案上摊着张泛黄的古籍，上面画着个复杂的阵法图，与影阁阵图不同的是，这图的阵眼处写着“同心”二字。我指尖拂过图上的纹路，合体境的灵力让那些模糊的字迹渐渐清晰：“这是青禾宗初代创始人留下的‘同心阵’，需以多人灵力交织，越是心意相通，阵法威力越强。”
可我们人手不够……”青禾的眉头微蹙，祭灵日需留大半弟子守护千年青禾木，能抽调到灵脉薄弱点的，只有三十来人。
小弹忽然举手：“我们可以！”她指了指自己和阿石，又指了指廊下操练的师弟们，“我们天天在一起练术法，心意肯定相通！”
阿石也跟着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只修补好的木傀儡：“傀儡能替我们守两个点，它的灵核里有我和小弹的灵力。”
我看着这两个眼睛发亮的孩子，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这样凭着一股热血，觉得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好。”我将案上的同心阵诀拓印下来，分给众人，“记住，这阵法不靠蛮力，靠的是信任——你要信身边的人，就像信自己的术法一样。”
小弹把阵诀小心翼翼地折好，塞进阿石给的竹制弹丸袋里，那里还躺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酥。她忽然觉得，这竹袋像个小小的乾坤袋，装着弹丸，装着阵法，装着甜意，也装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
祭灵日当天，天还没亮，青禾宗就忙活起来了。小翠给每个弟子的衣襟里塞了片灵犀草叶，说“能安神”；林欢检查着弟子们的法器，把最锋利的剑留给了守在青禾木旁的师弟；林娟则往每个人的弹丸袋里加了把新磨的青纹竹粉，指尖的伤口又裂开了，却只是用布草草一缠。
小弹和阿石带着十个师弟，守在最偏僻的灵脉薄弱点——那里藏在片密林中，离主脉最远，却最容易被忽略。阿石把木甲兵藏在古树后，每个木兵的手里都握着枚混了桂花酥碎屑的弹丸——那是小弹的主意，说“甜的东西能克邪祟”。
祭灵仪式开始时，远处传来了钟鸣声，悠长而肃穆。小弹和阿石背靠背站着，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像敲在鼓点上，又稳又齐。忽然，地面开始震动，泥土里钻出密密麻麻的蚀灵虫，比上次在竹林里见到的多了十倍不止，黑压压的一片，朝着灵脉的方向涌去。
“布阵！”小弹大喊一声，灵力注入弹丸，朝着虫群最密处掷去。弹丸炸开的瞬间，青纹竹粉形成道绿色的屏障，暂时挡住了虫群。阿石立刻激活木甲兵，那些握着甜弹丸的木兵从树后冲出来，吸引了大半虫群的注意。
可蚀灵虫实在太多了，屏障很快就被啃出了缺口。小弹的灵力渐渐不支，胳膊上的旧伤又开始疼，她咬着牙想再掷出枚弹丸，却发现弹丸袋空了——刚才打得太急，竟把所有弹丸都用完了。
“小弹！”阿石忽然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渡给她，“用同心阵！”
小弹猛地回过神，反手握住他的手，又拉住身边师弟的胳膊。十一个人的手紧紧相握，灵力顺着掌心流淌，在地面形成个巨大的禾苗图案。那些禾苗在灵力催动下，竟从土里钻了出来，越长越高，结成片绿色的网，将蚀灵虫牢牢困在里面。
“这是……”小弹看着那些活生生的禾苗，眼睛瞪得圆圆的。
“是你的清灵粉和我的灵木灵力，混着大家的心意，长出来的。”阿石的声音带着喘息，额上全是汗，却笑得灿烂，“师父说得对，同心阵真的能引来生机。”
虫群在禾苗网里挣扎着，很快就被禾苗的灵气净化，化作了滋养土地的肥料。小弹看着那些禾苗的根须，忽然发现它们交织在一起，像无数只紧握的手，再也分不开。
远处传来了胜利的欢呼，想来其他薄弱点的战斗也结束了。小弹瘫坐在地上，看着阿石给自己包扎胳膊上的伤口，忽然笑道：“阿石，你的傀儡好像比以前更灵了。”
阿石低头看去，那只修补好的木傀儡正蹲在禾苗旁，用小短手轻轻抚摸着叶片，傀儡的眼睛里，似乎映着他和小弹的影子。他忽然从袖中掏出那只竹制弹丸袋，往小弹手里一塞：“给你的，装弹丸正好。”
小弹捏着那只竹袋，指尖拂过上面交缠的禾苗，忽然明白，有些心意，就像这同心阵的灵力，不用多说，早已在彼此的血脉里，扎了根，发了芽。
祭灵仪式结束后，青禾宗的弟子们聚在青禾田边，分享着胜利的喜悦。小翠熬灵犀汤在大锅里冒着热气，小弹和阿石坐在田埂上，分食着最后一块桂花酥，酥饼的甜混着灵犀汤的暖，在舌尖化开，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我站在观星台，望着那片在风中起伏的青禾田，忽然觉得，所谓传承，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这样一个个平凡的瞬间——少年人紧握的手，竹袋上的禾苗，桂花酥的甜，灵犀汤的暖，还有那些在风雨里一起扛过的坎。
影阁的威胁或许还没彻底消除，但那又怎样呢？只要这片青禾田还在，只要这些年轻的身影还在，只要这份同心协力的温暖还在，青禾宗就永远不会倒下。
晚风拂过，青禾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唱一首悠长的歌。歌里有少年的笑，有禾苗的低语，还有无数个这样温暖的日子，在时光里，慢慢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