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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护仪的滴答声在产房里格外清晰，仿佛每一声都在击打张援的神经。她的指甲深深掐进顾寒峰的手腕，阵痛像潮水般汹涌而来，又迅速退去。在那一瞬间的空隙中，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几分喘息：“平板……给我……”
顾寒峰的手心已经湿透，他小心翼翼地将一缕湿漉漉的碎发别到张援耳后，眼中有着掩不住的焦虑和心疼。他的语气却依然沉稳：“千亿招标会推迟三天，没人敢有意见。”
张援的眼睛微微眯起，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陈宇轩……就等着我们……推迟……”她突然一阵抽搐，身体猛然绷紧。新一轮的宫缩再次袭来，疼痛强烈到让她几乎窒息。她咬紧牙关，把后半句话碾碎在牙关里。助产士迅速走到床前，检查她的宫口时，她急促地指向床头柜。“第七页……修改后的……报价单……”
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雨点如重锤般敲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某种倒计时。顾寒峰的心跳和这雨声交织在一起，他几乎能感受到每一秒的重量。他单手展开平板，屏幕上出现了视频会议的画面。会议中的二十几个高管全都凝固在那里，目光紧张而焦虑。市场总监林夏正在镜头前说着什么，但她的声音被张援突然爆发的痛呼压得几乎听不见。
“顾总，新加坡代表要求最终确认——”
顾寒峰抬起手中的平板，毫不犹豫地举到张援眼前，沉声道：“按原计划。”张援的指尖已经变得泛白，她毫不犹豫地划过屏幕，快速修改了某个数据栏。新一波阵痛再次袭来，张援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紧咬着嘴唇，血丝渐渐渗出，但她依然坚定地按下了发送键。
就在这时，产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护士们挡住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家属才能进待产区！”为首的董事举起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这是给未来继承人的见面礼！”
张援忍不住在疼痛的间隙轻轻笑了一声。她看着监控屏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发丝散乱，黏在额前，病号服湿透了背部，但她的眼睛依旧明亮，闪烁着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坚韧。那一瞬，她似乎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着火的三号仓，也回到了纳斯达克的敲钟台上——那时的她，眼中同样有着无法磨灭的光芒。
“呼吸。”顾寒峰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他的手掌温热地贴在她的后腰，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陈宇轩刚刚把报价压低了两个点。”
“他输定了……”张援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她突然攥紧了床单，脸上的痛苦瞬间加剧，“啊——！”撕裂般的疼痛涌上心头，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能听见助产士在一旁喊道：“看到头了！”，也能听见顾寒峰的声音在耳边不断重复：“棱镜协议已启动。”她甚至听见暴雨中隐约的雷鸣声，那声音像极了前世那架失事航班的引擎轰鸣，深沉、遥远，带着无尽的悲凉。
婴儿的啼哭划破了空气，终于打破了这场如同恶梦般的疼痛。与此同时，平板电脑屏幕上也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林夏的脸出现在屏幕中，满是激动和兴奋：“我们拿下了！新加坡方接受了量子加密方案！”镜头晃动中，张援看到陈宇轩的脸，他站在会场后排，捏碎了手中的咖啡杯，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愤怒与绝望。
“恭喜顾总，张总。”年长的董事隔着玻璃门举起股权转让书，脸上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董事会一致通过，将5%技术股划归令爱名下。”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些许的自豪，“我们查过了，这是全球科技企业史上最年轻的股东。”
顾寒峰低头，吻落在张援汗湿的额头上。张援的身体已经疲惫至极，她闭上了眼睛，怀中的婴儿突然抓住了顾寒峰的工牌，那上面沾着招标会的咖啡渍和产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她微微一笑，疲倦地说道：“她将来会问，为什么出生证明和千亿合同是同一天签的。”
走廊尽头，护士推着药车经过候诊区。一个穿着连帽衫的男人低声对着电话说：“母女平安……对，顾寒峰全程没离开医院……”他挂断电话时，袖口微微翻起，露出了腕间一条淡淡的疤痕——那是五年前被碎玻璃划伤的痕迹。
在这漫长的夜里，所有的谜团、所有的交织，都在这场生产中得到了一时的解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