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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叔也很给力,找了村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跟他们说是要把老井填了,省得小孩子掉下去危险。那时候的人都比较淳朴,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一个好天气,在正午时分动手了。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太阳火辣辣地照着,正是李老头说的阳气最盛的日子。
中午十二点,我和堂叔带着那几个年轻人来到了老宅。我按照李老头的指示,把那几张符纸分别贴在了井口周围的四个方向。刚贴上符纸,我就感觉那口井周围的阴冷气息似乎减弱了一些。
“开始吧。”我对那几个年轻人说。
他们带来了一个手摇的水泵,连接上水管,放进井里,开始抽水。“咯吱咯吱”的摇把声在院子里响起,井水被一点点抽了上来,顺着水管流到院子里的排水沟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井水越来越浅。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眼睛紧紧地盯着井口。堂叔和那几个年轻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终于,水泵抽不上水了,井里只剩下浅浅的一层淤泥。
“好了,水抽干了!”一个年轻人喊道。
我走到井口边,往下看去。井底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借着阳光,我隐约看到井底的淤泥里,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应该就是秀儿的尸骨了。
“谁……谁下去捞一下?”堂叔颤抖着声音问那几个年轻人。
那几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犹豫。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这井里的气氛太诡异了,而且还有一股恶臭,谁也不想下去。
“我给你们加钱。”我咬了咬牙,说道。那时候的钱很值钱,我把自己攒的工资都拿了出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叫狗剩的年轻人,胆子最大,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默娃哥,钱不钱的再说,我下去看看。”
狗剩找了一根粗麻绳,系在腰上,另一头让其他几个人拉着。他又拿了一个竹筐和一把铁锹,然后深吸一口气,慢慢下到了井里。
“慢点,小心点!”我在上面叮嘱道。
狗剩下到井底,踩在淤泥里,皱着眉头,用铁锹扒拉着淤泥。“哎呀,这味儿真冲!”
他扒拉了几下,突然停住了,声音有些发颤:“默娃哥……堂叔……你们看……”
他举起铁锹,上面赫然是一根白花花的人骨!
我的心猛地一缩,堂叔和其他几个人也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把……把它放进筐里。”我强作镇定地说。
狗剩虽然害怕,但还是照做了。他在井底扒拉了半天,终于把能找到的尸骨都放进了竹筐里。那是一具不完整的骨架,有些骨头已经破碎了,散落在淤泥里。
看着筐里的白骨,我心里五味杂陈。这就是那个被爷爷害死的可怜女人,她在这里沉睡了几十年,如今终于要重见天日了。
“拉他上来!”我对拉绳子的人喊道。
几个人合力,把狗剩和竹筐拉了上来。狗剩一上来,就脸色发白,干呕了几下。
我看着筐里的白骨,心里默默念叨:“秀儿姑娘,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今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让你入土为安。”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吹过,明明是大中午,阳光刺眼,可这风却吹得人遍体生寒。院子里的老槐树叶子“哗哗”作响,像是在哭泣。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夜晚在门外响起的、女人的声音,此刻却仿佛就在耳边,带着无尽的怨毒和悲戚:
“还我命来!!”
声音凄厉,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那几个年轻人吓得魂飞魄散,“妈呀”一声,扔下绳子就想跑。
“别跑!”我大喊一声,但已经晚了。他们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院子,转眼就没影了。
堂叔也吓得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紧紧盯着那口井,手里下意识地攥紧了口袋里李老头给的符纸。只见井口周围的符纸,竟然在无风自动,“啪啪”作响,上面的朱砂符号似乎也黯淡了许多。
井底,一股浓郁的黑气缓缓升起,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那黑气越来越浓,渐渐显出了轮廓:一个穿着破旧蓝布衣裳的女人,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眼睛里空洞洞的,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怨毒。
她漂浮在半空中,死死地盯着我,还有我脚下竹筐里的白骨。
“是你……是你把我弄出来的……”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带着回音,“你和你爷爷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秀儿姑娘,你听我说,”我强压下恐惧,鼓起勇气说,“我爷爷当年做错了事,是他对不起你。但我是无辜的,我把你弄出来,是想给你安葬,让你安息啊!”
“安息?”她发出一阵刺耳的尖笑,“我被人害死,沉尸井底几十年,怎么安息?!我要你们陈家的人,都来陪我!!”
她说着,那团黑气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我身上,我感觉像是被一块巨石砸中,整个人向后飞出,“砰”的一声撞在墙上,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口袋里的符纸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默娃!”堂叔吓得大喊。
我挣扎着爬起来,胸口火辣辣地疼。那女鬼已经飘到了竹筐上方,伸出一双惨白的、指甲漆黑的手,似乎想要抓住那些白骨。
“住手!”我顾不上疼痛,冲过去想拦住她。
可我的手刚碰到她的胳膊,就感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传来,像是要把我的血液都冻结。我惨叫一声,急忙缩回手,手上已经出现了一片青紫。
这时候,我看到地上的符纸,灵机一动,赶紧捡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女鬼扔了过去!
“啪!”一张符纸正好贴在了她的身上。
“啊——!”女鬼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身上的黑气猛地一缩,那模糊的人形也变得有些透明。她似乎很害怕这符纸,猛地向后退去,撞在了老槐树上。
老槐树剧烈地摇晃起来,树叶纷纷落下。
我趁机捡起地上的其他符纸,紧紧攥在手里。李老头说过,符纸能压制怨魂,看来是真的!
“秀儿姑娘,”我喘着气,对她说,“你看,我没有恶意。我爷爷已经得到了报应,早就死了。你现在这样,害人害己,又怎么能解脱呢?”
女鬼停在老槐树上,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我,似乎在犹豫。她身上的黑气不再那么浓郁了,人形也稳定了一些。
“我……我好冷……”她的声音不再那么怨毒,而是带着一丝茫然和悲伤,“我在这里……好孤单……”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怜悯。她也是个可怜人,被心爱的人背叛,又惨遭杀害,沉尸井底几十年,换作是谁,都会有怨气。
“秀儿姑娘,”我放柔了声音,“我带你走,好不好?我给你找个好地方安葬,给你立碑,让你不再孤单,不再寒冷。”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堂叔突然指着井口,颤抖着说:“默娃……你看……井里……”
我转头一看,只见那口井里,原本已经抽干了水,现在却又开始慢慢渗水。而且,那水的颜色很奇怪,不是清澈的,而是暗红色的,像是血水!
更诡异的是,水面上,竟然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影子不是我,也不是堂叔,而是一个男人的影子,穿着长袍,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他站在水面上,背对着我们,似乎在看着井底。
“那是谁?”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突然,我想起了李老头的话,他说奶奶当年可能在井里放了镇物。难道,这影子和镇物有关?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水面上的影子动了。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了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皮肤干瘪,像是木乃伊,眼睛深陷,嘴巴大张着,露出枯黄的牙齿。他看着我,嘴角竟然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爷爷?!”我失声喊道。虽然那张脸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我还是从轮廓中,认出了他就是我爷爷的照片上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爷爷不是早就死了吗?他的影子怎么会出现在井水里?
“咯咯咯……”女鬼突然又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得意,“他来了……他来陪我了……”
我顿时明白了!这根本不是秀儿的怨气那么简单!爷爷当年害死秀儿,心里一直有鬼,他的魂魄恐怕也被这口阴煞之井困住了,和秀儿的怨魂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更可怕的东西!
奶奶当年所谓的镇物,恐怕就是用爷爷的魂魄来镇住秀儿的怨气!现在奶奶走了,镇物失效,爷爷的魂魄和秀儿的怨魂都挣脱了束缚!
“不好!”我心里大骇,李老头只说了秀儿的怨魂,却没说还有爷爷的魂魄!这下麻烦大了!
果然,水面上爷爷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而女鬼身上的黑气也越来越浓,她和爷爷的影子之间,似乎有一道无形的锁链连接着,互相影响,怨气越来越重。
“默娃,快跑!”堂叔终于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拉着我就想往外跑。
可是已经晚了。
女鬼和爷爷的影子同时动了。女鬼猛地从老槐树上扑下来,而井水里的影子也化作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和女鬼的黑气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黑色人影!
那黑影有两个人的轮廓,互相缠绕,发出“嗬嗬”的怪响,朝着我和堂叔压了下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我,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我知道,我们今天可能逃不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高高举起!
那是奶奶的遗像!我回来的时候,从箱子里找到的,一直带在身上。
说来也怪,当我举起奶奶遗像的那一刻,那团黑影竟然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忌惮。
“奶奶!”我大喊一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奶奶,帮帮我!”
奶奶的遗像在阳光下闪着光,虽然只是一张普通的照片,却仿佛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力量。那黑影被这力量一照,身上的黑气竟然开始消散,发出痛苦的嘶吼。
“呜呜……”黑影中,传来秀儿的哭声,还有爷爷模糊的呻吟声。
我趁机拉着堂叔,转身就往门外跑。我们跌跌撞撞地冲出院子,不敢回头,一直跑到村口,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回头望去,老宅的方向,那团黑气还在院子里翻滚,但似乎没有追出来。
我不知道那团黑影后来怎么样了,也不敢再回去看。我和堂叔在村口待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心里的恐惧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默娃,这……这可怎么办啊?”堂叔心有余悸地说,“那东西太吓人了……”
我看着远处老宅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李老头的方法只成功了一半,我们找到了秀儿的尸骨,却没想到引出了更可怕的东西。奶奶的遗像虽然暂时吓退了黑影,但那只是权宜之计,不是长久之策。
“堂叔,”我定了定神,说,“我们得去找李大爷,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事不宜迟,我和堂叔立刻动身,再次前往邻村李老头家。
李老头听了我们的讲述,脸色变得非常凝重,他捻着胡子,沉思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原来如此……你奶奶当年,竟然用了这么极端的方法……”
“李大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切地问,“我爷爷的魂魄怎么会在井里?”
李老头叹了口气:“你奶奶为了镇住秀儿的怨气,不让她出来害人,竟然用了‘以魂镇魂’的法子。她把你爷爷的一部分魂魄封在了井里,和秀儿的怨魂相互牵制。这样做,虽然能暂时压制住怨气,但也让你爷爷的魂魄不得安息,和秀儿的怨魂纠缠在一起,时间久了,反而形成了更凶险的东西。”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忧心忡忡地问,“我们还能把秀儿安葬了吗?”
“葬,当然要葬,”李老头说,“而且,必须尽快葬。你爷爷的魂魄和秀儿的怨魂纠缠,已经成了‘缚怨魂’,怨气越来越重,时间长了,不仅是你家老宅,整个村子都可能受到影响。”
“那……那怎么才能让他们安息呢?”
李老头站起身,走到里屋,拿出一个小陶罐和几张符纸:“这是我自己配的‘安魂香灰’,你拿回去,和秀儿的尸骨一起下葬。下葬的时候,要念安魂咒,我教你。还有,这几张符,你埋在坟墓的四周,能加固阴气,防止他们的魂魄再跑出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最重要的是,你要替你爷爷,向秀儿真诚地忏悔。只有化解了秀儿的怨气,你爷爷的魂魄才能解脱,他们才能真正安息。”
“怎么忏悔?”
“你准备好纸钱和祭品,下葬的时候,在坟前跪下,把你爷爷当年做的错事说出来,向秀儿磕头赔罪,请求她的原谅。”李老头说,“记住,一定要诚心诚意,发自内心。如果秀儿的怨气不消,一切都是白费。”
我点点头,把李老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这一次,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二天,我和堂叔找了几个胆子稍大的村民,给了他们一些钱,让他们帮忙挖坑。这次,我没敢告诉他们具体是怎么回事,只说是安葬一位故人。
我们把秀儿的尸骨用干净的布包好,连同李老头给的安魂香灰一起,抬到了村后的山坡上,选了一块背风向阳的地方。
下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的余晖洒在山坡上,给这片土地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按照李老头教的,先在墓穴的四周埋下了符纸,然后把尸骨放了进去,撒上安魂香灰。
一切准备就绪,我跪在坟前,点燃了纸钱和香烛,摆上了祭品。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小小的坟茔,仿佛看到了秀儿那双充满怨毒和悲伤的眼睛。
“秀儿姑娘,”我声音哽咽,真诚地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爷爷当年对你造成的伤害。他做错了事,害了你,也害了他自己,更让我们后人承受了这无妄之灾。”
“我替他向你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着,我对着坟茔,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你在井底沉睡了几十年,受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冤屈。现在,你终于可以离开那个阴冷的地方了。这里山清水秀,阳光充足,希望你能在这里安息。”
“如果你还恨,就恨我爷爷吧,他已经得到了报应。请你放过我,放过陈家坳的其他人,让我们都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我一边说,一边流泪。我不知道秀儿能不能听到,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须做的。
堂叔和旁边的村民见我如此真诚,也都默默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纸钱灰,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缓缓飘向远方。
我抬起头,似乎看到一缕淡淡的白光,从坟茔中升起,朝着夕阳的方向飘去,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在天际。
与此同时,我感觉心里的那块大石,似乎也落了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传遍全身。
旁边的堂叔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走了……好像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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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坟前待了很久,直到太阳完全落下,月亮升起来。
回到老宅,院子里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了。那股阴森冰冷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和祥和。老槐树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像是在低语。
那口井,依旧静静地卧在院子角落,但井口周围的阴冷气息已经荡然无存。我走到井边,掀开青石板,往里看了看。井水清澈,倒映着天上的明月,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诡异和恐怖。
爷爷的魂魄和秀儿的怨魂,似乎真的安息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老宅彻底打扫了一遍,该修的地方修了,该补的地方补了。堂叔也经常过来帮忙,我们把那口井重新用青石板盖好,还在上面压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村里的人听说我把老宅收拾好了,也渐渐不再那么害怕,偶尔会有人过来串串门,聊聊天。
我在老宅里住了下来。白天,我会去田里干活,晚上,就坐在院子里,看着老槐树和那口井,心里平静而安宁。
有时候,我会想起秀儿,想起爷爷,想起那些恐怖的夜晚。但我不再害怕了。我知道,过去的恩怨已经了结,逝者已经安息。
奶奶当年用极端的方法镇住了怨气,却也留下了隐患。而我,用真诚的忏悔和安葬,化解了这几十年的恩怨,让两个不得安息的魂魄,终于得到了解脱。
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一九七八年的那个夏天,对我来说,是刻骨铭心的。它让我经历了恐惧,也让我明白了因果报应,更让我懂得了真诚和忏悔的力量。
老宅依旧矗立在陈家坳的山坳里,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那口井也依旧静静地卧在院子角落。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这里不再是阴森恐怖的鬼宅,而是我重新开始生活的地方。
我相信,只要心存善念,心怀敬畏,无论过去有多少恩怨,总有化解的一天。而我们,也总能在经历风雨之后,迎来属于自己的平静和新生。
夜风吹过,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祝福着什么。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走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屋里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这个曾经充满恐惧,如今却充满希望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