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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开始！"
导演的手势落下，林红站在火锅前，手里的长筷微微发抖。镜头推近，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林老板，能跟我们分享一下'麻辣杨枝甘露'的创作灵感吗？"主持人笑容可掬地问道。
林红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我站在摄像机后面，冲她比了个"深呼吸"的手势。
"这...这是我父亲..."她的声音细如蚊呐，突然，她手里的筷子"啪"地掉进锅里，滚烫的红油溅到她手腕上。
"卡！"导演喊道，"林老板，您没事吧？"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抓起她的手腕查看。还好只是轻微发红。林红的眼睛却湿漉漉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对不起，我..."她咬着下唇，"我从没上过电视..."
我递给她一杯冰水："想象镜头就是一群等着吃火锅的客人。你平时怎么跟他们聊天的？"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聚焦："我父亲生前是个甜品师，虽然开了火锅店，但他总说..."
"完美！"导演突然插话，"就是这种状态！我们从头再来一遍。"
第二次拍摄顺利得多。林红谈起父亲时眼中闪烁的光芒，让整个摄制组都安静下来。当她现场演示如何将花椒粉均匀撒在杨枝甘露上时，连摄影师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太棒了！"拍摄结束后，编导小李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这期节目绝对会爆！林老板的故事太感人了。"
我正要回应，余光瞥见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后厨。我皱了皱眉，跟了过去。
后厨里，王姨正在准备晚餐的食材。那个男人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查看调料柜。
"需要帮忙吗？"我故意提高音量。
男人猛地转身，鸭舌帽下是一张陌生的脸："我...我是新来的帮厨。"
"是吗？"我走近一步，"谁招的你？"
"赵...赵经理。"他结结巴巴地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往汤锅里倒。
"住手！"我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瓶子掉在地上，滚出几粒白色药片。
王姨尖叫一声："那是泻药！"
男人趁机挣脱，夺门而出。我追到门口，只看到他跳上一辆没挂牌照的面包车扬长而去。
"是赵明的人。"我捡起地上的药片，脸色阴沉，"他想在节目播出前搞砸我们的口碑。"
林红闻讯赶来，听完经过后脸色煞白："要不要报警？"
"没用的，车没牌照，人也跑了。"我摇摇头，突然灵机一动，"不过...这倒是个好素材。"
"什么意思？"
我转向还没离开的编导小李："你们节目组对'餐饮业恶性竞争'这个话题感兴趣吗？"
小李眼睛一亮："你是说..."
半小时后，摄像机重新架起，这次对准的是那锅差点被下药的汤底和地上的药片。林红在镜头前讲述了赵明家族多年来对"辣妹子"的打压，以及父亲死亡的真相。说到激动处，她的重庆话都冒了出来，反而更添感染力。
"这段我们会放在节目最后，作为'餐饮人背后的故事'特别环节。"小李保证道，"绝对能引起共鸣。"
送走摄制组，店里终于恢复平静。林红瘫坐在椅子上，精疲力尽。
"今天辛苦了。"我给她倒了杯蜂蜜水。
她却突然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决定曝光赵家的事？"
我愣住了："我以为你会同意..."
"那是我爸的事！"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让全国观众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在媒体行业养成的职业敏感，让我本能地抓住了这个"新闻点"，却忽略了这对林红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我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我马上给编导打电话，让他们剪掉那段。"
她抽回手，别过脸去："不用了。既然都拍了...反正迟早要面对。"
气氛一时凝固。这时，老张头探头进来："红红，电视台的人落了个东西。"
他递过来一个U盘，上面贴着"辣妹子粗剪"的标签。
我们面面相觑，还是接了过来。当晚打烊后，我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开了那段视频。
画面中的林红正在讲述父亲教她熬制第一锅底料的往事。镜头捕捉到她嘴角不自觉的微笑和眼中转瞬即逝的泪光，那种脆弱与坚韧交织的神情，美得令人心碎。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这样..."林红轻声说，手指触碰着屏幕上自己的影像。
"哪样？"
"像他。"她的声音哽咽了，"以前照镜子总觉得不像我爸，可现在..."
我搂住她的肩膀："你们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一模一样。"
她靠在我肩上，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视频。当放到她制作麻辣杨枝甘露的片段时，她突然坐直身体："等等，倒回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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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做了。画面定格在她撒花椒粉的动作上。
"你看我手腕的角度，"她兴奋地说，"跟我爸笔记里画的一模一样！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下意识会这样..."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一道光穿透了她心中多年的阴霾。
节目播出那天，我们早早关了店门，和全体员工一起在店里守着电视。当林红的脸出现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天啊，我眉毛画歪了！"林红捂着脸，却从指缝里偷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