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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9点刚过，倩母就推着她的蓝色购物车来到了街区附近的菜市场。这是她每周二的固定行程，挑选最新鲜的时令蔬菜，给女儿赵倩准备丰盛的美食。自从女儿离婚后，她总觉得女儿一个人太辛苦，能做的也就是这些生活上的照顾了。
"芹菜怎么卖？"倩母停在熟悉的摊位前，手指熟练地掐了掐菜梗。
"三块五一斤，今天刚到的，嫩着呢！"摊主热情地招呼着。
倩母正要掏钱，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水产区晃过。那走路的姿势，那件深紫色的外套，还有那个总爱挎在右肩的编织袋——不是刘建洲的母亲又是谁？
倩母的手猛地攥紧了芹菜，菜汁沾了一手。自从赵倩和刘建洲离婚，特别是因为那个没能出生的孩子，倩母早就对赵倩这个“前婆婆”恨得牙根痒痒。倩母永远忘不了刘母恶狠狠砸向女儿肚子的动作，和医院里女儿苍白的脸。
"阿姨，芹菜要不要，不要别掐断了，我还怎么卖啊？"摊主不耐烦的声音把倩母拉回现实。
"哦，称吧。"倩母心不在焉地应着，眼睛却一直追随着刘母的身影。一个念头在她心里疯长，像野草一样遏制不住。
付完钱，倩母故意推着购物车往刘母的方向走去。她的购物车轱辘有些歪，总是往右偏，平时觉得麻烦，此刻却成了最好的借口。
"哎哟！"一声惊呼响起，倩母的购物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刘母的小腿上。
"你长没长眼睛啊？"刘母一把抓住购物车扶手，转头正要开骂，却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愣住了，"是你？"
倩母装作刚认出来的样子："哟，这不是老刘太太吗？真巧啊。"
刘母松开购物车，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巧？我看是有人故意找茬吧？我这裤子可是新买的，撞脏了你赔？"
"您这话说的，"倩母假笑两声，"市场这么多人，磕磕碰碰难免的。您要是不拉着我，我早走远了。"
"你撞了人还有理了？"刘母声音拔高了八度，"道歉！"
"道歉？"倩母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你让我道歉？你配吗？"
周围的顾客开始放慢脚步，有人已经停下来看热闹。卖鱼的老板娘皱起眉头，这场争执正好堵在了她的摊位前。
刘母被倩母的态度激怒了："我怎么不配了？你女儿欺负我儿子也就算了，你还想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不能够！"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倩母心口。她猛地推了购物车一把，车子撞在刘母腿上发出"砰"的一声："你还有脸提倩倩？要不是你那好大儿，我家倩倩能受那么大得罪？要不是你这个恶婆婆，我家倩倩会流产？"
"胡说八道！"刘母脸涨得通红，"她自己身体不好，轻轻碰一下，孩子就保不住，怪谁？我们刘家要的是能生养的媳妇，不是瓷娃娃！"
"都让让！别堵在这儿！"鱼摊老板娘忍不住插嘴，"要吵去别处吵，挡着我做生意了！"
倩母转向围观的人："大家评评理，我是要走的，是这个老太太拉着我不放！"
刘母不甘示弱，一把拉起裤腿露出后面的泥印子："看看！这么大一道印子，就是她撞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蹭的？"倩母冷笑，"你们刘家惯会栽赃陷害，你儿子不就是靠这个骗了我女儿那么多年？"
"我儿子怎么了？我儿子现在过得好着呢！他已经去上市公司当老总了，新媳妇也怀上了！"刘母得意地扬起下巴，"哪像你女儿，离了婚连个男人都找不到！"刘母极尽可能地炫耀新生活。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倩母的怒火。女儿离婚后的坚强，独自打拼的辛苦，夜深人静时的眼泪——所有这些画面在她眼前闪过。她猛地扑上去，一把揪住刘母的头发："我让你嘴贱！"
"啊！打人啦！"刘母尖叫着反击，指甲在倩母胳膊上抓出几道红痕。
两个年近花甲的女人扭打在一起，购物车被踢翻，芹菜撒了一地。鱼摊老板娘赶紧叫来隔壁的肉贩，两个壮实的男人才把她们拉开。
"报警！必须报警！"刘母头发散乱，气喘吁吁地喊道。
市场管理处的调解无果，最终警察真的来了。看着穿制服的民警，倩母这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
派出所里，两位母亲被分别安排在长椅两端。民警小王敲着键盘记录基本情况："需要通知家属来接你们。"
倩母心里"咯噔"一下。她最不想的就是让女儿知道这事。"警察同志，我自己能回去，不用叫人了。"
"那可不行，按规定必须有人来接。"民警态度坚决，"您女儿电话多少？"
另一边，刘母已经掏出手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最后转入语音信箱。她又拨了两次，依然无人接听。
"这个不孝子！"刘母咬牙切齿，只好翻出通讯录里另一个号码。
半小时后，派出所的门被推开，赵倩匆匆走了进来："妈！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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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妈，我来接您了。"
赵倩转身，看到了挺着孕肚的唐豆豆。她穿着宽松的孕妇裙，算起来也就三个月了。但因为是双胞胎，肚子已经很明显。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赵倩和唐豆豆分别签字办了手续，把两人带出派出所。
临出门的时候，赵倩先开口，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肚子上，"你...做检查了吗？孩子还好吗？"她还记得那个小护士的提醒，想确认一下。
唐豆豆的手下意识护住肚子，眼神闪烁："嗯，很健康。"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刘母心里。她想起唐豆豆肚子里可能有遗传病的双胞胎，又想到算命先生说那刘家新添男丁会旺三代，越想越觉得赵倩肚子里的婴儿才是算命先生说的男丁。现在看着唐豆豆的肚子，又想到儿子连电话都不接，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
"走！回家！"刘母猛地站起来，拽着唐豆豆的胳膊就往外拉，"丢人现眼！"
唐豆豆被拉得一个踉跄，赵倩下意识想扶，又收回了手。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转头对母亲轻声说："妈，我们也回家吧。"
走出派出所时，倩母小心翼翼地对着赵倩说："倩倩，妈给你添麻烦了。"
赵倩笑着挽住母亲的手臂，说："没事，妈。没想到你战斗力爆棚啊。不过，下回别和她一般见识！那家人都翻篇了。"
但她知道，有些事永远过不去。就像唐豆豆护住肚子的手，就像刘母眼中的怨恨，就像那个没能来到世上的孩子——它们都成了生命里无法愈合的伤口，偶尔碰触，依旧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