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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的绣春刀挑开半塌的橡木桶,黄褐色的粉末立刻瀑布般倾泻而下。他屈指捻起一撮,指腹传来的颗粒感明显比大明黑火药粗糙。更奇怪的是,这些粉末在晨光下泛着淡金色的结晶——像极了海盐,却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大人!"
老仵作徐驼子踉跄着跑来,腰间验尸工具叮当作响。这老头在刑部当了四十年仵作,指甲缝里都渗着尸臭,此刻却面色煞白。
"千户大人,这...这是佛郎机人的'海盐硝'啊!"徐驼子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差点打翻证物,"您看这结晶纹路,这硫磺配比...咱们大明的硝坊,断然做不出这等成色!"
沈墨的刀尖在粉末中划出一道沟壑。淡黄色的硝石结晶像细碎的金沙,与常见的漆黑火药形成鲜明对比。他忽然想起上月南镇抚司的密报——珠江口查扣的葡萄牙商船,货舱最底层就藏着二十桶这种"海盐硝"。
政治漩涡
"南司的案牍呢?"沈墨突然发问。
身旁的锦衣卫百户愣了下:"回大人,南司上月确实截获过佛郎机硝石,但..."
"但无权过问军器局。"沈墨冷笑着接话,刀尖挑起一块烧焦的帆布残片。布片上残留的葡文火漆印依稀可辨——正是里斯本皇家火药局的徽记。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在残布边缘发现了半个朱红指印。指节修长,小指留着文人特有的长指甲——这绝非粗手粗脚的番商所能留下的痕迹。
"去查。"沈墨的声音像淬了冰,"上月珠江口查扣的走私硝石,最后进了谁的库房?"
百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按例...该是工部虞衡清吏司..."
"放屁!"徐驼子突然插嘴,又立刻缩着脖子噤声。
沈墨的视线扫过粮仓横梁。那里钉着半截焦黑的麻绳,绳结打法明显是水师惯用的"将军扣"。而工部的人,从来不用这种水手结。
晨光渐炽,淡黄色的硝石粉末在他掌心闪闪发亮。这捧来自万里之外的"海盐硝",此刻正无声地揭露着一个可怕的真相:
有人打通了从珠江口到军器局的整条线。
而南镇抚司的案牍,恐怕早就被人动过手脚了。
3 .栽赃疑云
粮仓的铁锁在晨光下泛着冷光。
沈墨的指尖抚过锁梁,新磨出的金属刮痕清晰可见——这锁最多在两个时辰前被人撬开过。但当他推开半塌的仓门时,扑面而来的却是沉积多年的霉味。积尘足有半寸厚的地面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有趣。"沈墨眯起眼睛,"贼人撬锁却不进门。"
面粉实验
他从怀中掏出油纸包,里面是徐驼子验尸用的细面粉。扬手一撒,雪白的面粉如雾般弥漫开来。粉尘在穿过门框时突然加速,形成一道明显的放射状轨迹——那是爆炸气浪残留的痕迹。
"起爆点在粮仓..."沈墨用刀尖在地面划了个十字,"但火药却不在粮仓。"
百户疑惑道:"大人何出此言?"
沈墨指向墙角:"看粉尘流向。"面粉在西北角形成漩涡状沉积,"气浪从此处向外扩散,但——"刀尖挑起地上一撮黄褐色粉末,"这些佛郎机火药,却是从东南方向溅进来的。"
焦尸掌心的秘密
那具指向粮仓的焦尸还保持着诡异的姿势。沈墨掰开碳化的手指,指关节发出脆响。在焦黑的掌心深处,嵌着半枚铜牌——高温让铜牌与皮肉熔在了一起。
铜牌上"提督军"三个字依稀可辨,边缘还残留着半朵五爪龙纹。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提督军器局太监的私印,按制该用金线悬在腰侧,怎会攥在死者手里?
"去查。"沈墨的声音比刀锋更冷,"昨夜军器局哪位公公当值?"
百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回大人,是...是冯保冯公公..."
沈墨突然想起,爆炸前他在军器局外墙见过一队番子。那些东厂的人马,当时正往粮仓方向去。
晨光穿过残破的屋顶,照在铜牌上那半个"保"字上,泛着血色的光。
? 第三章:白牌密令
1. 权力博弈
子时·北镇抚司内堂
烛火摇曳,都指挥使严世卿背对厅门,负手而立。沈墨单膝跪地,飞鱼服上的血迹已干涸成黑褐色。
"抬头。"
沈墨抬眼,一块象牙牌迎面掷来。他伸手接住,触手冰凉——牌面空白无字,边缘却刻着细密的龙鳞纹。
无字白牌。
万历朝特务最高授权,持此牌者,可杀三品以下官员,不问缘由。
严世卿的声音像钝刀刮骨:"东厂今早呈了密折,咬定南镇抚司勾结佛郎机人,私运火药。"他缓缓转身,烛光映出半张隐在阴影里的脸,"皇上震怒。"
沈墨指腹摩挲着白牌边缘。无字,意味着不留档、不追责,也意味着……皇帝不愿承认军工体系早已腐烂透顶。
"我要活口。"严世卿突然加重语气,"能指认东厂的活口。"
潜流暗涌
沈墨瞬间读懂潜台词:皇帝需要替罪羊,但绝不能是东厂——司礼监掌印太监张鲸,可是万岁爷最宠信的"内相"。
"下官斗胆。"沈墨将白牌收入袖中,"若真凶牵涉内廷……"
严世卿冷笑打断:"所以给你白牌。"他抓起案上密报,火漆印赫然是东厂的蟠龙纹,"今晨冯保已畏罪自尽,留下血书指认南镇抚使。"
太巧了。沈墨想起焦尸掌心的铜牌,那半个"保"字还在他怀中发烫。
"明日卯时前。"严世卿的指甲在案上刮出五道白痕,"我要见到能开口的人。"
沈墨抱拳退出时,瞥见屏风后露出一角蟒袍——司礼监的人,竟已在旁听完全程。
2. 心理阴影
十岁·火药坊废墟
黑暗里弥漫着焦肉和硫磺的气味。
小沈墨蜷缩在倾倒的药碾下,耳边是匠人们断续的呻吟。有人被横梁压住,每一声喘息都带着血沫的咕噜声;更远处,一个学徒在哭喊"救命",声音却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指甲刮擦砖石的刺啦声。
最可怕的是那些没死透的人——他们的手指偶尔抽搐,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像被踩烂的虫豸。
小沈墨死死捂住耳朵,可那些声音还是钻进来,和火药坊的焦臭味一起,烙进他的骨髓里。
现实·北镇抚司内堂
"三日为限。"
沈墨的声音冷硬如铁,可握着白牌的手却在微微发抖。烛光下,象牙牌边缘的龙鳞纹硌得他掌心生疼。
严世卿眯起眼:"怎么?沈千户也有怕的时候?"
沈墨没有回答。
屋外突然滚过一道闷雷,初夏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雨点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像极了当年火药坊里未燃尽的硝石在爆裂。
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严世卿忽然笑了:"听说你从不淋雨?"
沈墨的指节泛白。
——十岁那场爆炸后,他在废墟里淋了整夜的雨。
——雨水混着血水,浸透了他的头发、衣襟,最后在脚下积成暗红色的水洼。
"下官告退。"
他转身时,袖中的白牌擦过案角,发出细微的刮擦声。
像极了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3. 暗夜开端
子时·南镇抚司档案库
沈墨的靴底踏在青砖上,无声如猫。
南司的守卫比平日少了一半——太刻意了。他指尖轻挑,铜锁应声而落。推开厚重的樟木门,霉味混着新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案几上的文书堆得凌乱,最上面那册《佛郎机货船稽查录》还泛着潮气。沈墨捻开纸页,指腹蹭过墨迹,一抹淡淡的黑痕晕开。
"三个时辰内写的……"
他冷笑。文书上清楚记载着南镇抚使"私放葡商硝石入京",可笔迹工整得不像急就的供词,倒像精心誊抄的剧本。更可笑的是,末尾竟盖着鲜红的南司大印——真要通敌,谁会蠢到留下官印为证?
书架后的暗格虚掩着。沈墨刀尖一挑,几封未署名的密信滑落。信中详述了军器局太监与葡商交易的次数、数量,甚至标注了银两交割的码头。太完整了,完整得像专门为栽赃准备的罪证。
破窗一箭
正当他俯身检视密信火漆时,后颈寒毛突然竖起。
"嗖——"
一支黑羽箭破窗而入,钉入他耳畔的梁柱,箭尾震颤不止。箭簇上贯着一张羊皮地图,澳门半岛的葡商宅邸被朱砂圈得血红。
沈墨眯眼看向窗外——对面屋脊上,一道黑影转瞬即逝。不是东厂的番子,也不是锦衣卫的探子。那身法诡谲如蛇,倒像是……
他展开地图,被朱砂圈中的宅邸旁,还有一行蝇头小楷:
"寅时三刻,火龙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