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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林县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初春的潮气，陈凡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看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老矿工。心电监护仪的波纹突然剧烈震荡，护士冲进去时碰翻了床头柜上的搪瓷杯，暗褐色的药汁在瓷砖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又是砷中毒。"唐明德摘下手套，防护服背后的莲花实业LOGO被黑色马克笔涂得面目全非，"这次还检测出放射性同位素。"他的镊子夹起证物袋里的矿石碎片，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幽蓝荧光。
陈凡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政府办主任老孙发来加密邮件：省环保厅突检组已到高速口。他快步穿过走廊时，瞥见两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在急诊大厅翻看病历登记册，其中一人脖颈处的莲花纹身在监控死角若隐若现。
县政府常务会议室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椭圆会议桌两端泾渭分明。分管财政的马副县长正在翻阅应急预案："莲花实业承诺追加三个亿投资建设放射性废物处置中心......"他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反光遮住了眼底的闪烁。
"处置中心选址在青林河上游。"陈凡的激光笔点在三维地形图上，红色光标顺着虚拟水流漫过二十七个自然村，"这是去年洪水的淹没范围。"投影幕布突然闪烁，应急管理局局长的茶杯盖"当啷"落地——地图上的莲花图标正在缓慢吞噬河道。
环保厅长突然起身离席，说要去"实地考察"。陈凡追到停车场时，发现厅长秘书的公文包露出半截烫金邀请函，某国际环保组织的标志与莲花实业的LOGO交缠成并蒂莲。他摸出手机拍摄，镜头里却映出司机阴鸷的目光。
深夜的应急指挥中心，六块电子屏同时播放不同监控画面。老孙突然指着三号屏："水文站的实时数据断了！"陈凡抓起对讲机冲进雨幕，防汛车的轮胎碾过水洼，溅起的泥浆里混着银白色颗粒物。
水文站值班室的门虚掩着，键盘上留着半枚带泥的鞋印。技术员小刘瘫在转椅上，后颈的皮肤显出蛛网状红斑。陈凡夺过鼠标调取日志，发现有人远程植入了数据过滤程序——洪水预警阈值被人为抬高了0.5米。
"这是要制造人为洪峰！"防汛办主任老周一拳砸在服务器机柜上，"下游刚完成河道拓宽工程，实际行洪能力......"他的声音突然哽住，陈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监控回放里闪过改装过的渣土车，车厢缝隙漏出的渣土泛着熟悉的蓝光。
凌晨三点，陈凡在临时指挥部召集紧急会议。马副县长的西装还带着酒气："省里刚开过防汛视频会，要求确保重点企业......"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莲花实业董事长的私人号码。陈凡突然掀开窗帘，对面楼顶的红外线光点瞬间消失。
"立即启动群众转移。"陈凡的钢笔尖戳破了应急预案，"让武警中队控制住矿场的尾矿库！"他的工作证甩在桌上，金属包边磕出裂痕。组织部长老赵突然咳嗽两声，翻开笔记本的动作让袖扣上的微型摄像头对准了会议记录。
暴雨中的青林河像条暴怒的蛟龙，陈凡的雨靴陷在堤坝的淤泥里。对讲机传来老周的吼声："尾矿库渗滤液收集池有异常排放！"他用手电筒照向泄洪道，浑浊水流中翻涌着彩色油膜，像极了父亲临终前吐出的最后一口血痰。
"陈县长！"环保局的年轻科员小张踉跄着跑来，防护面具起了雾，"无人机拍到跨境运输车！"平板电脑上的热成像画面里，印着"生态修复材料"的集装箱正在装船。陈凡放大图片，海关封条上的编码与省纪委提供的走私案证据链完全吻合。
回到办公室已是清晨，陈凡发现电脑主机箱被人更换过。他拆开硬盘架，在散热片背面摸到枚指甲盖大小的信号发射器。窗台上的绿萝不知被谁换了盆，新土壤里掺着放射性矿石特有的荧光粉末。
母亲的主治医生突然来电："老太太今早突然念叨'清正廉明'，说是你父亲留下的......"陈凡握紧钢笔，笔尖在信访件上戳出个窟窿。泛黄的纸张里掉出半张老照片，父亲站在标着"鑫隆1997"的矿洞前，背后的岩壁裂缝渗出暗蓝色液体。
省纪委的黑色轿车驶入县政府时，门卫老秦正在擦拭新换的"安全生产先进单位"牌匾。严处长将档案袋推过茶几："你父亲当年的矿难事故，结案报告里少了两页。"他的手指在"违规爆破"的段落划动，突然按住某处墨迹——被涂改的炸药量核算表上，审批签名竟是现任省政协副主席。
防汛警报再次拉响，陈凡抓起安全帽冲下楼。青林河水位正在逼近伪造的预警线，对岸的莲花实业厂区却灯火通明。老周指着雷达图上的异常回波："他们在用超声波驱散雨云！"陈凡的登山杖砸开应急通道的门锁，泄洪闸控制台前，莲花纹身的电工正在拆卸保险丝。
国际环保组织的林墨突然现身，她的长裙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集装箱里不是普通矿石！"平板电脑上的卫星照片显示，某东南亚港口正在卸载印着莲花标志的铅封货柜。陈凡的瞳孔骤然收缩——每个货柜的编号后缀，都与父亲遇难矿洞的坐标数字吻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