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液压钳的寒光擦着车窗划过，陈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鼻腔里充斥着轮胎焦糊味。为首的口罩男弯腰敲打车窗，指节叩击声与远处野狗的吠叫形成诡异共鸣。陈凡瞥见后座底下的应急手电筒，突然拧开爆闪模式，强光刺得车外人影踉跄后退。
"跑！"陈凡踹开车门的瞬间，登山杖横扫对方膝弯。金属杖头与骨骼撞击的闷响里，他借着斜坡惯性滚进排水沟，冰碴子灌进衣领的寒意让人清醒。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手电筒光束扫过结冰的芦苇丛，晃得他睁不开眼。
镇派出所的巡逻警笛恰在此时撕裂夜空，红蓝警灯刺破薄雾。三个黑影啐了口唾沫，钻进无牌面包车消失在小路尽头。陈凡撑着冻僵的膝盖起身，发现掌心攥着半截被扯断的工作牌，荧光涂料在暗处显出莲花轮廓。
"他们往黑松林方向逃了！"陈凡把工作牌塞给出警的刑侦队长老吴，防刺服上的冰晶簌簌掉落。老吴的强光手电扫过路面，突然蹲身捡起块沾着机油的碎石："改装车的涡轮增压器碎片，这种型号只有莲花实业的车队在用。"
回到镇政府已是凌晨三点，陈凡的办公室亮着惨白灯光。唐明德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水，正用镊子夹起涡轮碎片："表面有重铬酸盐残留，和他们污水处理站的除锈剂成分一致。"显微镜下的金属断面闪着诡异蓝光，像某种深海鱼类的鳞片。
纪委书记老赵撞开门，怀里的档案袋还在滴水："鑫隆化工破产前三个月的运输单，二十车次标注'工业盐'的货物实际运往莲花矿场！"泛黄的票据上，收货人签名处盖着莲花实业前身的公章，墨迹在潮湿空气里洇成莲花形状。
晨光初现时，陈凡带着调查组突袭莲花矿场。矿区大门挂着"安全生产示范单位"的铜牌，门卫室的值班表显示昨晚有六辆卡车进出。老吴的警犬突然冲着原料库狂吠，防爆手电照见排水沟里未冲净的彩色油污。
"陈书记来得正好。"矿区经理挺着啤酒肚迎上来，胸前的莲花徽章擦得锃亮，"我们在做环保设施升级改造......"
陈凡的登山杖尖挑起原料库门缝里的褐色粉末："改造需要动用砷钙石？"他的皮鞋碾过地面浮尘，鞋底纹路里嵌着的颗粒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唐明德的检测仪突然蜂鸣，液晶屏跳出"三氧化二砷"的红色警告。
"这是选矿废渣！"环保组织的林墨举起相机，闪光灯照亮库房角落的编织袋。印着"莲花精矿"字样的包装袋上，生产日期标注为十天前。老赵用裁纸刀划开袋子，暗红色粉末倾泻而出，在水泥地面汇成诡异的河流。
矿区经理的额头渗出冷汗，手机从颤抖的指间滑落。陈凡弯腰拾起手机，屏幕上是条未发送的短信："原料库西墙第三块夹层板......"他的登山杖敲击墙面，空心回响暴露了暗格。撬开夹层的瞬间，成摞的境外化验单雪片般飘落，某国际矿产公司的LOGO刺痛众人眼睛。
"原来在提炼稀有金属。"唐明德扶正眼镜，指尖划过化验单上的钒、铼含量数据，"难怪要篡改环保数据！"他的镊子夹起块未分解的矿石，在紫外线下显出莲花状荧光纹路。
镇政府会议室烟雾缭绕，陈凡将证据链投影在幕布上。鑫隆化工的运输单、矿场暗格里的化验单、涡轮碎片的成分分析，在逻辑链条中咬合成狰狞的莲花图腾。突然响起的电话铃惊得老赵打翻茶缸，省组织部的座机号码在屏幕上跳动。
"陈凡同志，考察组明天进驻青林镇。"干部监督处王处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重点了解环境治理专项工作。"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快速浏览文件。
散会后，陈凡独自登上青林水库大坝。月光下的水面漂浮着除污船，莲花实业新安装的生态浮岛随波晃动。他掏出手机拍摄浮岛结构，镜头拉近时发现固定锚链上附着淡金色菌丝——与医院菌株样本如出一辙。
"陈书记！"老孙打着手电追上来，防水靴踩得栈桥吱呀作响，"水文站发现异常渗流，跟矿场位置对得上！"他的平板电脑上，三维地质模型显示矿洞正在向水库底部延伸，岩层裂缝像毛细血管般密集。
考察组进驻当天，镇政府门口摆满莲花实业送的三角梅。陈凡的述职报告才念到第三页，突然被矿业局刘局长打断："陈书记对稀有金属提炼产业怎么看？这可是县域经济新增长点！"
"青林镇的地质结构不适合深层采矿。"陈凡按下激光笔，投影切换成地质断层扫描图，"更何况矿脉上方是三十万人的水源地。"红色警示线在投影仪下格外刺眼，与刘局长领带的颜色不谋而合。
中午食堂用餐时，考察组李组长看似随意地提起："听说陈书记否决了莲花实业的新材料产业园？"他的筷子尖沾着辣椒油，在餐盘上无意识画出莲花形状。
"他们的环评报告漏了尾矿库汛期行洪能力测算。"陈凡从公文包抽出装订好的技术规范，"按国家强制性标准GB-2020......"他的指尖停在其中某行被荧光笔标注的条款，李组长的瞳孔微微收缩。
傍晚防汛演练，考察组被突发的管涌险情惊动。陈凡第一个跳进齐腰深的冰水，指挥民兵连用反滤围井法抢险。浑浊水流中，他捞起块带有莲花标志的混凝土块——本该用C30标号的位置塞着C15劣质品。
"这是堤防加固工程的建材！"老孙的声线都变了调。摄像机镜头前，陈凡抹了把脸上的泥水："请考察组同志见证，我们立即启动工程质量追溯程序。"他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预制件上的生产编号，与莲花建材厂的出厂记录完全吻合。
深夜的书记办公室，陈凡翻阅着十年来的防汛日志。2016年的记录页有块可疑的茶渍，透光看去竟是莲花实业老总的签名。窗外忽然飘来焚烧纸张的气味，他冲下楼时，发现档案室方向腾起青烟。
"拦住那辆垃圾车！"陈凡的吼声惊动门卫。焚烧中的文件残片随风翻卷，某张带莲花水印的图纸掠过他指尖。消防水枪浇灭余烬时，唐明德从灰堆里扒出半张检测报告，碳化的边缘依稀可见"放射性本底值"字样。
晨会上，陈凡将焦黑的报告残片拍在考察组面前："莲花矿场涉嫌隐瞒伴生放射性矿产！"李组长扶眼镜的手顿了顿，保温杯里的枸杞晃出细小涟漪。这时紧急通知传来：矿区发生塌方，五名工人被困。
救援现场飞沙走石，陈凡的安全帽被气浪掀飞。他抓着对讲机指挥钻探车定位，突然发现救援图纸与昨夜焚烧的图纸存在微妙差异。老孙用生命探测仪扫描塌方体时，仪表盘突然疯狂跳动——不是人体信号，而是强烈的电磁干扰。
"下面有东西！"唐明德盯着辐射检测仪上跳动的数字，防护面罩瞬间蒙上白雾。陈凡的瞳孔里映出钻头带出的暗蓝色矿石，那色泽如同暴雨前的天空，又像是莲花实业LOGO的底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