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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漏网
彼处贫而不怨,嗟生民之攸难。
——潘岳
就在洛阳朝廷看似风平浪静,还沉溺在“元康之治”的太平盛世中时,在晋朝的西北边陲,则已然悄悄掀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风暴。
晋武帝司马炎虽然灭掉东吴,一统天下,但西北的戎狄之患却一直不能根治,只能采取剿抚齐下,分而治之的策略,勉强维持和平。早在泰始、咸宁年间,鲜卑的秃发树机能就带领族人攻占凉州,惊扰西北,历经十年才被平复。而到了当今天子司马衷即位后的元康年间,雍州和梁州的氐、羌二族又因为天灾人祸相继举事,震动洛阳朝廷。
由于雍梁二州地处关中,而关中又素有挟吞天下的有利地形,因此司马炎建立晋朝之后,就在太庙中放置了一道石函,内中圣旨清清楚楚地规定“非司马氏诸王不得出镇关中”。后来皇后贾南风掌权,便将镇守邺城十余年的赵王司马伦任命为征西大将军,都督雍梁二州诸军事,让他带着宠幸的孙秀去对付西北的氐羌二族。
司马伦才具平庸,孙秀却野心勃勃,到达关中之后,就寻思着做一番大事业,好尽显自己的本事。
司马伦对孙秀言听计从,听说他要一举平定氐羌叛乱,自然任由他施展。可惜孙秀这个人虽然奸猾,却只擅长阴谋诡计,他所想出的“妙计”,竟是借设宴安抚为名,将数十位氐、羌二族的大酋长骗入大将军府,席间刀斧手齐齐出动,将所有酋长都砍下了脑袋。
领头人全部被斩首,氐、羌两族确实元气大伤,为了争夺酋长之位更是掀起一阵内乱。然而孙秀还没有得意几天,冯翊、北地等郡的匈奴、氐、羌等族就爆发了大规模叛乱,他们打着为各位酋长报仇的名义,杀死北地太守张损,击败冯翊太守欧阳建,吓得司马伦向朝廷连上奏表,要求朝廷速派三万援军。
司马伦主张加大武力镇压叛乱,他治下的雍州刺史解系却不以为然,认为叛乱多是司马伦和孙秀“刑赏失所”所致,主张朝廷另外派人前来安抚叛民。司马伦大为恼怒,上表攻讦解系,谁知解系也不是个吃素的,同时上表弹劾司马伦。两个镇守关中的大员不能同仇敌忾,反倒你来我往打起了口水仗,让千里之外的洛阳朝廷一时无从分辨,不知该听谁的。
那个时候,潘岳刚成为贾谧幕僚团“金谷二十四友”之首,众人常常在石崇的金谷园内饮酒唱和,吟诗作赋,同时,也讨论天下大事和朝廷方略。而石崇的外甥欧阳建在冯翊太守任上兵败之后,也免职回到了洛阳,从他口中众人才知道,关中十数年大旱不断,然而当地官府与豪强却盘剥日甚,甚至朝廷所派发的救济粮米,赵王司马伦和孙秀也会尽数侵吞,在市上贩卖之后中饱私囊。
“这个肯定是孙秀那厮做的,赵王只是被他蒙在鼓里!”二十四友中刘舆、刘琨的姐姐是赵王世子妃,自然要为司马伦辩护,“欧阳兄当时在关中任上,就应该多搜集些孙秀的恶行,早日替赵王除掉这个祸害!”
“我确实想搜集,奈何冯翊离赵王驻地太远,孙秀又狡猾,因此都只是传闻,没有真凭实据。”欧阳建扼腕叹息。然而下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满怀期冀地看向了潘岳:“潘世叔,你还记得当年托我带去关中的马敦吗?他在我手下历练良久,如今我被免职回京,他却不肯回来,我只好推荐他到雍州去谋个差事。”
“你说的那个马敦,就是当初在洛阳冰室做看守的那个吧?”石崇在一旁插口,“那人看着确实是条汉子,安仁又对他有救命之恩,是个信得过的。当初他要去关中建功立业,我还特意嘱咐他多留心孙秀,好抓住罪证为安仁报仇呢!”石崇说到这里,见众人都没怎么听自己说话,反倒都望向潘岳,不由也跟着侧过头去,正看见潘岳的手中,握着一封书信。
“这是马敦刚刚从雍州给我寄来的。”见石崇瞪圆了眼睛,潘岳微笑着解释。
“给我看看,里面肯定有好东西!”石崇毫不客气,一把将那封书信抢了过去,在众人的围观中打开。没看多久,石崇不由哈哈大笑:“好个马敦,这下子孙秀死定了!”
“以前只是传言孙秀私吞救济粮米,没想到马敦竟然将他藏匿粮米的地点都探听了出来,这下子有凭有据,他再狡猾也抵赖不了了!”欧阳建也抚掌笑道。
“孙秀以前只是蛊惑赵王滥施赏罚,很难有确切的罪名。如今这一桩,可真正是坐实了。”潘岳点头道。虽然他对赵王司马伦也有旧怨,但顾及刘舆、刘琨兄弟在侧,便将司马伦一带而过。
潘岳的退让果然博得了刘氏兄弟的好感,一向使气任侠的刘琨当即表态:“我们早就看不惯那个孙秀了。安仁兄只需将马敦提供的线索上奏朝廷,朝廷必定能查实孙秀扰乱关中之罪。到时候就算朝廷不判他死罪,我们兄弟也不会放过他!”
“这件事,还是不要由安仁出面的好。”石崇连忙道,“安仁一向与孙秀有仇,若是由他上奏,倒有挟私报复的嫌疑。不如我另外找人代为上奏,就事论事,更有说服力。”
“多谢季伦。”潘岳知道石崇一片好意,颇为感激。毕竟孙秀虽是死罪,但他的主子赵王司马伦却是当今天子的叔祖,身份尊崇,就算犯下弥天大错,也动摇不了根基。石崇让潘岳置身事外,就是为了避免日后司马伦的报复。
石崇说到做到,果然打点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官员,将马敦信中提到的孙秀罪行都上奏上去。皇后贾南风这些日子正为关中胡人此起彼伏的叛乱烦心,一看到这份铁板钉钉的罪状,立刻将它下发众臣,召开廷议。经过司空张华、尚书仆射裴頠等重臣协商,一致同意下诏处死孙秀,同时罢免赵王司马伦都督雍梁诸军事之职,召回洛阳。
“恭喜安仁,大仇得报!”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石崇第一时间就在金谷园内摆开宴席,兴高采烈地向潘岳祝贺。
面对众位友人的道贺,潘岳举杯相迎,内心深处却不知为什么无法真正释怀。由于武帝司马炎定下了非司马氏皇族不得出镇关中的铁律,朝廷选来选去,决定由梁王司马肜携带诏书前往关中替代司马伦,并主持处死孙秀之事。这位梁王是宣帝司马懿第八子,恰是司马伦同父异母的兄长,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前去罢免司马伦,司马伦绝无置喙的余地。可这位梁王和司马伦一样才具平庸,见识短浅,潘岳暗暗担心他并非奸诈的孙秀的对手。
不过处死的明旨已下,就算孙秀再怎么奸猾,也无法逃脱朝廷的诏命吧。潘岳这么安慰着自己,想起自己与孙秀二十多年的仇怨终于可以做个了结,终于放宽心胸,举杯痛饮起来。
梁王的车驾还走在半道,诏旨的内容已经长了翅膀一般飞到了关中。司马伦看完儿子司马荂从洛阳加急送来的密信,如同五雷轰顶,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哀号起来。
王府侍从不知何事,想要劝慰,却被司马伦胡乱抓住身边的物件,没头没脑地全都被打了出来。他们一个个揉着额头上的包,面面相觑,终于派人飞奔出府,去请军师。
所谓军师,正是众人对孙秀的敬称,实际上背地里包括世子司马荂等人,都鄙夷地将孙秀叫做佞幸。孙秀根本无所谓别人背地里如何称呼,在他看来,既然无法得到所有人的尊敬,那就得到所有人的惧怕好了。只要赵王司马伦还掌握在他的手里,乖乖地对他言听计从,他就是关中隐形的主人,放心地在这片广袤的地盘上作威作福,为所欲为。
孙秀原本在府中与张林、辛冉等几名五斗米道的大弟子议论传道之事,听说司马伦在王府里失态大哭, 连忙遣散众人,马不停蹄前往赵王府中。
到得司马伦所在的房中,孙秀发现赵王已经停止了哭号,只是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白白胖胖的脸上犹自带着未干的泪痕。听孙秀叫了自己两声,司马伦朦朦胧胧地朝他望过去,忽然一把抓住孙秀的肩膀,将他往门外推去:“快跑,快跑,朝廷要来杀你啦!”
“王爷?”孙秀伸手抵住门框,抗住司马伦的推力,惊讶地问,“谁说朝廷要杀我?”
“我儿加急送来的密信在此,你自己看吧。”司马伦抹了一把脸,将一封书信递给孙秀,哭丧着脸道,“不知道哪个天杀的将我们藏匿粮米的地方捅了出去,张华裴頠就暗中让雍州刺史解系查证,只是瞒着我们而已。如今解系那个老东西将人证物证都上报了朝廷,朝廷命梁王前来关中顶替我的职位。这下子不仅你性命不保,我回到洛阳还不知要怎么治罪呢!这可让人怎么活啊!”说着说着,司马伦又忍不住咧嘴哭了起来。
司马伦在一边絮絮叨叨,孙秀却没有理会他,只是将赵王世子寄来的密信反复看了几遍。看完之后,孙秀朝司马伦扬了扬那张信纸:“看世子在信里的意思,是想让王爷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我身上,好让王爷得以免除罪责?”
“是啊,他说反正你也是死罪了……”司马伦说到这里,蓦地捂了捂嘴,心中后悔怎么让他把这些话也看了去,只能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不知道军师有何良策?”
“就按照世子的意思,说一切罪过都是我私自犯下的,王爷一概不知情。”孙秀似笑非笑地回答。
“这……这样不太好吧……”司马伦看着孙秀俊美的脸上露出的笑容,不知怎么的有些心惊,“就算是你死了,张华那几个老儿估计也不会放过我……”
“放心,王爷是宣皇帝之子,当今天子的叔祖,天潢贵胄,不会有事的。”孙秀将那封关乎性命的密信随意丢在书案上,就仿佛丢弃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一般。见司马伦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眼中依然含着抹不去的惊恐神色,孙秀嗤地一声,露出他惯有的魅惑笑容:“王爷别忘了,你是岱舆山的神仙降世,是被天帝封为华夏帝君的。有天命护体,王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是,我有天命,要做华夏帝君。”司马伦想起这些年来自己不断看到的幻境,茫然点了点头,忽然醒悟一般盯住了孙秀,“可是我看到的天命里,都是需要你的辅佐我才能登上大位,如今若是你死了,我可怎么办?”
“如果天命真的让我辅佐王爷登上大位,那我就不会死。”孙秀笑着迎上司马伦的眼睛。
“你想让我放你逃走吗?可那会给我招来麻烦的。”司马伦垂下眼睛,不敢对上孙秀的视线。有时候他也深恨自己窝囊,明明自己才是王爷,才是主君,为什么在孙秀面前却总会怯懦心虚。若是按照世子司马荂的建议将孙秀一脚踢出去顶罪,将大大小小的罪过都堆到他头上,那自己回洛阳后还能钻营一个好职位。
“我不需要王爷救我,我自己能救自己。”孙秀看得出司马伦的心思,心中微冷,面上却依然挂着笑,“只要日后王爷还念着我的好,肯认回我这个旧臣就行。”
“那肯定,那肯定!”就算颟顸如司马伦,此刻也不由真心称赞孙秀懂事。他满心欢喜地点完头,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才摸了摸脑袋讪笑道:“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尽管说。”
“若是王爷里还怜悯我,就烦请王爷在梁王到来时,将我的行刑之日多延后几天。梁王是王爷的兄长,这个请求应该还是会答应的。”孙秀清冷地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天,“关中的雨季,马上就要来了。”
梁王司马肜的车队终于到达关中重镇雍州的时候,已经是元康六年六月了。作为梁王的弟弟,赵王司马伦亲自出城迎接司马肜进入王府,两兄弟寒暄几句,又聊聊旧事,气氛还算融洽,也让司马伦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看来,就算是强悍如贾南风,也不敢动他这位司马氏的耋宿元老。
“关中多事之地,这些年劳烦九弟镇守了。”司马肜观察着气派舒适的王府,虽然心中明白这是司马伦多年盘剥关中百姓所得,但一想到这座王府的新主人便是自己,就不好意思责备司马伦了。
“是啊,离开洛阳十多年了,我还真想念那十丈软红的富贵乡呢。”司马伦这几句话倒是说得真心实意。他偷觑司马肜面色和缓,便大着胆子凑过去问:“八哥,我想问你一件事——潘岳,就是那个掷果盈车的檀郎,如今还在洛阳吧?”
“怎么,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司马肜嗤地一声笑出来。
“年轻时候的荒唐事,八哥就不要提了。”司马伦欲盖弥彰地辩解,“只是他也算个故人,我琢磨着回洛阳去跟他叙叙旧。”
“你想和他叙旧,就看人家会不会搭理你了。”司马肜笑道,“现在潘岳可是鲁国公贾谧的首席幕僚,就连咱们大晋朝从什么时候开始都是他说了算的。他要是不想,你这个‘旧’啊,可叙不成。”
“以前是桃符,后来是杨骏,现在又是贾家,这个潘岳,可真会挑靠山!”司马伦嘟囔了一句,满心不忿——就算自己是堂堂天子叔祖,天潢贵胄,居然这辈子都拿潘岳没有办法。
“好了,咱们来办正事。”司马肜和司马伦扯了半天闲话,终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九弟方才也已经接旨了,那就麻烦将罪人孙秀交出来吧。”
见司马伦咽了咽唾沫,脸色明显紧张起来,司马肜奇道:“那个孙秀,不会是跑了吧?”
“没有,没有,我哪敢抗旨放他跑。”司马伦干笑了两声,招来一个侍从低声问了两句,这才向司马肜道,“孙秀现在就在王府中待罪,八哥请随我来。”
“为什么要过去?”司马肜皱眉,“一介死囚,不应该是绑了拖上来吗?”
“他好歹也跟了我二十年,八哥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和我走一趟吧。”司马伦有点讨好地看着司马肜,语带哀求。
“好吧。”司马肜知道孙秀是司马伦的嬖宠,亲密非常,不好拂了司马伦的面子,便勉强跟着司马伦往王府一个偏院走去。
那偏院楼阁精致,朱栏外郁郁葱葱,种满了大片的玉簪花。由于刚下过一场雨,宽大的叶片新绿喜人,玉白的花瓣莹润夺目,和司马肜一路走来的枯败荒凉风景大相径庭,直让人一时恍惚踏入了仙境。而用晶莹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一个人正伸出手臂,逗弄着一只半人来高,莹白如雪的仙鹤。
那人一头漆黑长发在头顶松松挽了个髻,随意插了一支白玉发簪,剩余的长发便顺滑地披在肩头。他穿着一身绛红纱袍,腰肢纤细,大袖飘飘,竟有一种遗世独立的美感。光是看到他侧面高挺的鼻梁和浅淡的薄唇,梁王司马肜心头便是一跳——司马伦的府中,竟藏着这样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然而下一刻,司马肜便意识到了此人的身份——早就听闻那妖人孙秀擅于蛊惑人心,如今看来,光这副好相貌就能摄去人们三分神智。
“你就是孙秀?”司马肜有了准备,蓦地大喝一声,为自己没有受到孙秀迷惑而自豪。
“在下孙秀,见过梁王殿下。”那人轻轻拍了拍仙鹤,施施然转身向司马肜行礼。下一刻,那只仙鹤扑闪着翅膀,忽然腾空飞了起来,越过院墙消失在树丛之中。
“你又要使什么妖法?”司马肜心中警惕,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左右,给我绑了!”
“回禀梁王,这只仙鹤乃是我的好友,也是九霄天帝的使者。”孙秀没有任何反抗,任凭梁王随从将自己绑了个结实,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大概是它知道我即将含冤受戮,所以去天帝那里为我伸冤去了。”
“向天帝伸冤?”司马肜平素也笃信鬼神,听到这个说法心中顿时一寒,扬声叫道,“来人,快到外面去搜那只仙鹤!”千万不能让他去给天帝报信!
几个侍卫听命,手忙脚乱寻来弓箭,翻过院墙去追那仙鹤,却连仙鹤的影子都没找到。眼看司马肜脸色难看,站在一旁的司马伦“好心”地向孙秀劝道:“这件事梁王也是奉命行事,要是那只仙鹤不明就里,让天帝误会梁王就不好了。看在我的份上,你就把那只仙鹤召回来吧。”
“对,赶快把那只仙鹤召回来。就算你有冤屈要向天帝申诉,冤有头债有主,也让那只仙鹤弄清楚状况再去伸冤不迟。”司马肜被司马伦的话说得更加忐忑,深怕天帝误以为自己加害孙秀,半空中给自己劈下一道雷来,连忙催促。
“要杀我的,确实并非梁王。”孙秀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也罢,我将它召回来吧。”说完,他仰起头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众人俱都望着院墙上方,想要看仙鹤如何返回。没多久,墙头树荫里果然有白影翩跹一闪,紧接着一个东西便从墙外直射进来,橐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梁王司马肜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后一闪,发现躺在地上的果然是一只仙鹤。那仙鹤与正常大小无异,只是双翅紧紧贴在身上,双眼晦暗无神。再定睛一看,这根本就是一只木雕仙鹤!
“它不肯听我召唤,我只好做法将它困住。”孙秀满眼惋惜地看了看地上的仙鹤,轻叹一声,不忍地转过脸去。
“委屈你了。”司马伦伸手拍了拍孙秀的肩膀,“我知道你是被人陷害,但圣旨已下,我也救不得你……”说着,用袖子捂住眼睛,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司马肜将信将疑地看着孙秀和司马伦,终究冷笑了一声:“本王才不信你的妖法!”随即吩咐侍从将孙秀押起,关入雍州死囚牢中。
眼看孙秀被人押解而去,司马伦忐忑地问司马肜:“八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处死孙秀?”
“这个,我和雍州刺史解系商量之后定夺。”司马肜回答,“九弟你这些天就收拾收拾,准备回洛阳去吧。”
“我有一个请求,还望八哥看在兄弟情分上,务必答应。”司马伦厚着脸皮道,“孙秀的家人此刻正从琅琊赶来,我不忍心他们未见一面就阴阳永隔。还请八哥通融几天,等孙秀家人到达雍州后,再处死孙秀,这样也有人为他收尸。”
“他的家人要多久才能到达?”司马肜有些不耐烦地问。
“不久不久,一个月内必定到。”司马伦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一月还不到,八哥就立刻斩了孙秀就是!”
“若是一个月之内他跑了呢?”司马肜皱眉。
“他若是要跑,早就跑了,怎么会今天束手就擒?”司马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