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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降落在昌都邦达机场时,高原反应立刻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二十年没回西藏,我的肺已经忘记了稀薄空气的滋味。丹增叔叔递来一小包药粉:"你姑姑配的,能缓解。"
药粉苦涩中带着甘甜,熟悉的味道瞬间唤醒记忆——六岁那年发烧,姑姑也是这样喂我吃药,然后把我裹在羊皮袄里背到寺庙祈福。
"她情况怎么样?"我喘着气问。
"医生说..."丹增叔叔别过脸去,"最多一周。"
越野车在崎岖山路上颠簸,窗外的景色越来越熟悉。青稞田、玛尼堆、飘扬的经幡...每个转弯都像翻开一页旧相册。当远处出现姑姑家那座白色藏房时,我的喉咙突然哽住——房顶的经幡已经褪色成灰白,像姑姑的头发。
屋里弥漫着藏药和酥油混合的气味。姑姑躺在靠窗的卡垫上,阳光透过彩色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比视频里瘦小得多,盖着毯子几乎看不出身形。
"小扎西..."她睁开浑浊的眼睛,伸出枯枝般的手。我跪下来握住,触感像干燥的树皮。
"我回来了,姑姑。"
她虚弱地笑了:"让我看看你...上海的水土把你养白了。"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痰盂里溅起粉红色的泡沫。
我手忙脚乱地扶她,却被丹增叔叔推开:"别紧张,肺水肿都这样。"他熟练地为姑姑擦嘴,然后从铜壶倒出黑褐色的药汤。
"喝吧,姐姐。"
姑姑喝药时,我注意到她枕头下露出经幡一角。见我盯着,她微微摇头:"不是时候...先说说你的英国生活。"
我掏出手机给她看雨晴和雪儿的照片。姑姑眯着眼看了很久,指尖轻抚屏幕:"这姑娘眼睛亮,是个有主意的...小女孩像你小时候,倔。"
"她成立了混血文化俱乐部,还要给英国王子讲课呢。"我骄傲地说。
姑姑突然抓住我的手:"你找到自己的位置了吗?在那么多文化中间?"
这个问题像石头砸进心湖。我低头看自己——西装革履,手腕上是雨晴送的瑞士表,无名指戴着婚戒。除了略微深邃的轮廓,哪里还像个藏人?
"我...在努力。"
姑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向丹增叔叔:"把那个红木箱拿来。"
木箱上了年头,铜锁已经氧化发黑。姑姑从颈间取出一把小钥匙,颤抖着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经卷、哈达和一些我不认识的物件。
"这个..."她取出一个褪色的牛皮信封,"你父亲留给你的。本来要等你三十岁给,我等不了了。"
信封很轻,里面似乎只有几张纸。我刚要打开,姑姑按住我的手:"不是现在...等我走了以后。"
"姑姑!"
"嘘..."她艰难地支起身子,"先帮我个忙。屋顶的经幡该换了,你去挂新的。"
丹增叔叔递来一卷五彩经幡和工具。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梯时,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海拔太高了,每个动作都像在负重奔跑。
屋顶视野开阔,整个山谷尽收眼底。远处雪山巍峨,近处青稞田随风起伏,像绿色的海浪。我拆下旧经幡,它们已经风化得几乎透明,一碰就碎成絮状。
新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五彩布条上印着经文和佛像。按照传统,我转动经筒,念诵六字真言。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雨晴的视频通话。
屏幕那端,雨晴脸色苍白但精神不错,背景是我们文化中心的教室。雪儿挤进画面,兴奋地大喊:"欢喜叔叔!肯辛顿宫确认了后天下午的活动!我们要教乔治王子做糌粑!"
"太棒了!"我调整镜头让身后的经幡入镜,"看,我在换家里的经幡,它们会保佑你们。"
雪儿睁大眼睛:"哇!和我们在书上看到的一样!能转近点吗?"
我翻转摄像头,展示转经筒的细节。雪儿突然叫道:"等等!那个图案!"
她指的是经筒底部的一个小标记——交叉的刀剑与莲花。
"怎么了?"
雨晴接过手机:"雪儿昨天在布莱克爵士家看到过同样的标记。他说是年轻时在西藏得到的古董上的..."
我心头一震。想起老爵士给我看的照片,那个叫次仁的藏族青年腰间似乎挂着什么物件...
"欢喜?信号不好吗?"雨晴的声音断断续续。
"在!"我回过神,"姑姑情况不太好,我可能..."
"别担心我们。"雨晴打断我,"医生说我和宝宝都没事了。雪儿的活动我和玛利亚可以搞定。"玛利亚是我们雇的藏族助手,负责文化课程。
挂断前,雪儿凑近镜头:"欢喜叔叔,我画了新的T恤设计!把经幡图案和上海弄堂结合起来了!明天穿给你看好吗?"
她的笑容像高原阳光一样灿烂。我说好,然后对着黑下去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经幡在头顶哗啦作响,仿佛在提醒我两个世界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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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姑姑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医生来看过后,悄悄把我拉到门外:"就这一两天了,准备后事吧。"
我站在院子里,盯着地上的一队蚂蚁发呆。手机又响了,是张铭。
"扎西,考虑得怎么样?"他开门见山,"放弃监护权,雨晴就能体面地回上海。"
我握紧拳头:"你为什么现在出现?二十年不闻不问..."
"因为我终于有资格了。"他的声音突然少了锋芒,"我在戒酒会待了三年,纽约分公司也步入正轨...我想弥补雪儿。"
"用威胁的方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商业谈判技巧而已。实际上..."他压低声音,"我查到上海学校急着召回雨晴另有隐情。他们被某智库盯上了,想利用国际学校的平台..."
我心头警铃大作:"什么智库?"
"叫'东亚观察',背后有美国基金会支持。他们计划通过教材改革影响..."
突然,屋里传来丹增叔叔的喊声。我匆忙挂断电话冲进去,发现姑姑正挣扎着要起身,枯瘦的手指指向红木箱。
"信..."她气若游丝,"现在看..."
我手忙脚乱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三张纸:一张父亲的照片,一页藏文写的家谱,还有...一张英文便签。便签纸质已经发黄,抬头是"British Expeditionary Force"(英国远征军)的徽章。
"这是..."
姑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你父亲...救过那个英国军官...次仁是他给起的汉名..."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布莱克爵士照片里的藏族向导...是我父亲?
便签内容很简短:【致次仁:感谢你在曲松救了我的命。这份债,我和我的家族永远记得。——威廉·布莱克,1959.10.3】
姑姑的呼吸越来越弱。我跪在卡垫旁,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艰难地抬手抚摸我的脸:"小扎西...别做...无根的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