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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再次降临。
凄厉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妖兽嘶吼,如同催命的魔音,让这片绝地,显得更加恐怖。
洞穴内,升起了一小堆散发着微弱光和热的蓝色火焰。
那是韩月用一种特殊的“寒晶石”点燃的,不仅可以照明取暖,还能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驱散低阶的阴魂和毒虫。
在跳动的蓝色火光映照下,韩月那笼罩在面纱下的绝美容颜,显得更加神秘而清冷。
她依旧盘膝而坐,如同冰雕雪塑,一动不动,仿佛已经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小翠则早已蜷缩在韩月身边,依偎着自家小姐,沉沉睡去,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而躺在洞穴深处的叶尘,依旧昏迷不醒。
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似乎正在经历着某种极其痛苦,却又充满生机的蜕变。
玉骨续生丹的药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滋养着他破损的肉身。
而他体内,那潜藏的、属于荒古战尊的不朽能量,以及那颗神秘浩瀚的定魂神珠,也在悄无声息地,发挥着更加强大的作用。
特别是定魂神珠,在经历了先前那次被动的“苏醒”之后,它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一些。
一丝丝极其微弱、却又精纯到极致的七彩鸿蒙气,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地,从道珠之中弥漫而出,融入叶尘的四肢百骸,融入他的丹田气海,融入他的灵魂识海。
这七彩鸿蒙气,仿佛是天地间最本源、最神奇的能量,所过之处,那些被震伤的脏腑,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变得更加坚韧,充满了活力。
那些因为施展“碎星掌”而濒临崩溃的经脉,在被重塑,变得更加宽阔,更加能够承载强大的力量。
那条原本骨骼寸断、几乎彻底废掉的右臂,竟然也在缓慢地自行接续,愈合,虽然速度不快,但确确实实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甚至连他那经过了定魂神珠初步淬炼的灵魂,在这鸿蒙气的持续滋养下,也变得更加凝实,更加通透,更加强大。
灵魂深处,那些属于荒古战尊的更加清晰的记忆碎片,如同尘封了亿万年的星辰,被逐一点亮。
关于“碎星掌”的更深层次的奥秘,关于一种名为《鸿蒙不灭体》的炼体法门的总纲(虽然只有总纲和第一层极其残缺的法诀),关于对力量、对空间、对时间、对天地法则的零星感悟,如同醍醐灌顶,不断地涌入叶尘的意识深处。
虽然他还处于昏迷之中,但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潜意识,却在发生着翻天覆地、脱胎换骨般的惊人蜕变。
这种蜕变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迅速,以至于连守在洞口正在闭目调息的韩月,都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嗯?”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冰冷的眸子,再次睁开。
目光如同两道实质般的冰电,瞬间落在了洞穴深处的叶尘身上。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她感觉到了,从叶尘身上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又极其纯粹、极其浩瀚、极其古老,甚至让她都感到一丝心悸和渴望的生命气息。
不,不仅仅是生命气息,那气息之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仿佛超越了这个世界法则限制的至高道韵。
这,怎么可能。
一个重伤濒死的炼气期弟子,身上怎么可能散发出如此不可思议的气息。
难道他身上真的隐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或者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炼气期弟子,而是某个大能转世,或者被某个老怪物夺舍了。
韩月的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看向叶尘的目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有震惊,有疑惑,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忌惮。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一丝动摇。
救下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平静和暗流涌动之中,再次悄然流逝。
一天,两天,当第三天的暗红色天光再次降临这片峡谷时,洞穴深处,那道躺了两天两夜的身影,终于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呻吟,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有些昏暗、却又干燥温暖的石洞顶部。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来自小翠铺垫的干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女子体香。
身体依旧很虚弱。
右臂依旧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但比起昏迷前那种濒临死亡、油尽灯枯的感觉,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了。
“我还活着?”叶尘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般,开始缓缓转动。
昏迷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战,如同潮水般涌入了他的脑海。
三角甲冰犀的恐怖,碎星掌的霸道,濒死的绝望,以及最后定魂神珠的异动,还有那隐约听到的女声。
“是谁救了我?”叶尘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身体依旧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尤其是右臂,虽然感觉骨头似乎已经接上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定魂神珠和荒古战尊能量的帮助下,碎裂的骨骼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自我修复),但依旧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麻木,无法动弹。
而且手臂上似乎还被涂抹了某种清凉的药膏,缠上了干净的绷带(应该是韩月后来做的处理)。
“醒了?”就在这时,一道清冷如冰、却又带着一丝磁性的女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叶尘心中一惊,猛地转头看去。
只见在距离他大约两丈远的地方,靠近洞口的位置,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正盘膝而坐。
月白色的道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一张笼罩在朦胧面纱下的脸庞,看不真切。
只有一双如同寒潭秋水般的冰冷眸子,正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锐利,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而在她的身边,还依偎着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侍女,此刻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是她们。
叶尘瞬间认出了这两人。
虽然他昏迷前意识模糊,但那清冷的嗓音,那曼妙的身姿,他还是有印象的。
玉女峰的韩月,和她的小侍女小翠。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她们救了自己。
叶尘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无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
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多少,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自己施展的碎星掌,还有自己昏迷之后身上可能发生的异状(定魂神珠的气息)。
她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一瞬间,叶尘的心沉到了谷底。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甚至比面对那头三角甲冰犀时还要强烈,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不能暴露。
定魂神珠的秘密,荒古战尊传承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否则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还要恐怖的下场。
几乎是本能的,叶尘立刻收敛了所有的情绪,眼神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迷茫,仿佛一个刚刚从重伤昏迷中醒来、搞不清楚状况的普通弟子。
“是韩月师姐?”叶尘用一种有些沙哑和不确定的声音开口问道。
同时,他开始不动声色地运转体内那已经恢复了大约三四成的灵力,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
虽然他现在身受重伤,右臂被废,实力十不存一,但他并非毫无反抗之力。
至少自保或者拉着对方同归于尽,他还是有一丝把握的(主要是对定魂神珠和荒古战尊底牌的信心)。
韩月看着叶尘那虽然虚弱、却异常平静的眼神,以及那看似迷茫、实则暗藏警惕的表情,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伤得如此之重,醒来之后竟然还能如此镇定,甚至连一丝慌乱都没有。
这份心性,这份沉稳,根本就不像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更不像传闻中那个冲动易怒、全靠运气的“宫主亲传”。
“是我。”韩月淡淡地开口,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
“看来你命挺大。”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
“多,多谢韩月师姐出手相救!”叶尘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行礼,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行了,别动了。”韩月皱了皱眉,语气依旧冰冷。
“你的伤很重,尤其是你的右臂”她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叶尘的右臂上。
“是被你自己的力量反噬的吧?”
轰。
韩月这句看似随意的话语,落在叶尘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
她果然看到了,或者说她猜到了。
叶尘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苦涩。
“师姐说笑了,我哪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只是运气不好被那头畜生临死反扑震伤了而已!”他矢口否认,将一切都推给了那头已经逃之夭夭的三角甲冰犀,死无对证。
“是吗?”韩月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面纱下的绝美容颜若隐若现,更添几分神秘和危险。
“据我所知那头三角甲冰犀,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似乎并未濒死,而且”她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如同两柄无形的冰剑,直刺叶尘的内心。
“我在战场残留的能量中,感应到一股极其特殊、极其霸道的力量,那股力量似乎并非属于妖兽,叶师弟,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韩月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其中蕴含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般的寒冰,瞬间笼罩了整个洞穴,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
睡眼惺忪的小翠也被这骤然紧张的气氛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叶尘感受着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威压,心中警铃大作。
他知道想要轻易糊弄过去,恐怕是不可能了。
这个韩月不仅实力深不可测,心思更是缜密如发,眼力毒辣无比,自己在她面前任何一丝破绽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怎么办。
直接翻脸,拼死一搏。
不,不行。
自己现在状态太差,而且对方救了自己是事实,虽然目的可能不纯,但若是恩将仇报,不仅道义上说不过去,传出去更是身败名裂,到时候恐怕连宗门都容不下他了,必须想个两全之策。
既要保住自己的秘密,又要稳住对方,还要想办法尽快恢复实力,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
叶尘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无数的念头在碰撞,在筛选。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了自己那“宫主亲传弟子”的身份上。
或许可以借用一下那位便宜师尊的虎皮。
想到这里,叶尘的脸上,露出一丝更加苦涩和无奈的笑容。
“不瞒韩月师姐!”他叹了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师姐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我之所以能够侥幸击退那头妖兽,并非我自身的实力。”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神秘和后怕。
“而是家师在我进入试炼之前,赐予了一道保命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