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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迟老爷与迟臻、迟霁等人在商号里议事,商量着要将王家在商号里订购的檀木家具和一些金银摆件送至王家。商号里的牧大掌柜是迟家的老人,自己跟着迟老太爷一步一经营,将迟家的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如今又帮着迟老爷打点上下,将各商铺的生意经营的有条不紊。
牧大掌柜对迟老爷说道:“王家此番所采买的檀木家具耗资巨大,且都小巧别致,精细致极,如今世道不太平,流寇匪患时有发生,从此运至王家虽不算远,但途中恰得过吴郡,那里山林时有流匪,此行得万分小心。”
迟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扇着一柄无字木犀扇,他脸庞棱角分明,眼角略长,漆黑的眼眸有着生意人的精光,但举手投足间又有儒生风范,多年生意场上的较量己将他打磨得圆润且从容。迟老爷思谋着说道:“按照往常的押送规矩,再跟镖行要些人手吧,要顶尖的人手。”
牧大掌柜点头说道:“我这就安排着去办。增加五成我看也差不多了。”
迟臻想了想,说道:“父亲,我带些院卫跟着吧,这不单是赚不赚银子的事儿,更关乎咱们家的商誉,必竟这王家的买卖我们不能有闪失。”
迟老爷点头,“这王家具传是琅玡王家一脉,跟这样的人家做生意,赚头自然大,但风险亦大,当初我接这单生意时也料到了这一层,但现在民生艰难,生意亦难做,这样的买卖也是非做不可,如若我们不做,让别家做了,在这北地我迟家的脸面也得薄上三分。”
迟霁:“父亲,您不必忧虑,我和大哥一起去吧,一定将货物安全送到。”
迟老爷拿扇子轻轻拍打着手心,“也好,两地往返六天足以,你们哥俩一同去正好拜会一下王老爷,我让牧掌柜另外准备了礼物送与他,你们若得机会也正好与王家儿郎们相识一下。”
几人商议后,定于两日后出发。
迟臻与牧大掌柜安排着出发前的事宜,让迟霁去挑选院卫随行。迟霁出来看到秦长泽正好当值,便走过来说道:“秦叔,定下来两天后送货到王家,这次得挑些院卫跟着,您看着挑一些吧。”
秦长泽:“二少爷,这趟得带多少人走?”
迟霁:“父亲和大哥没说具体带多少,镖局的人手增加了五成。”
秦长泽:“府里也正用人手,我挑十个身手好的跟着?”
迟霁:“也好,要些稳妥的吧,我们一走,府里靠您老了。”
秦长泽笑道:“二少爷放心。对了,我上次教你用的那个小弩你带上吧,路上没事还能射个玩意儿练练手。”
迟霁:“好,要不是府里有事,这次我一定得让您同去,路上还能再教教我。”
秦长泽:“百说不如一练,二少爷在山林里大可一试。我这就回去挑人。”
到晚饭时分,秦长泽来回话,正好迟臻也在。秦长泽将院卫名单递给迟臻,迟臻看了看名单,递给迟霁。迟霁一看,确也都合适,只是十三也在名单中。迟霁便对秦长泽说道:“秦叔,十三也去吗?”
秦长泽回道:“夫人给王夫人和王府的小姐们备了礼品,夫人还派了牧掌柜家的、二掌柜家的两个妇人,要代夫人向王老夫人问好,有女眷在队伍里头,有十三在也方便一些。”迟霁了然,看向迟臻,迟臻笑笑说道:“后宅的事儿,就听母亲安排吧。”
迟老爷用过晚饭回房休息时,迟夫人宗氏也刚理完佛回屋,因着迟夫人逢初一、十五食素,每逢这两日夫妇二人便分开吃饭了。迟夫人圆脸浓眉,嘴唇稍厚似花瓣,嘴角微微上扬,皮肤白皙透红。迟夫人并不似一般念佛之人那样打扮素淡,反而是满头的珠翠,连一双弓鞋上也绣有荷花图案还缀有珍珠。她爱美犹如她信佛,都够用心。
看见迟夫人进屋,迟老爷不自觉的嘴角上扬,故意啧啧道:“夫人今晚吃得可好?”
迟夫人知是丈夫又在打趣她,便拖长了声音说道:“吃得自然好,老爷费心了。”说着自己摘着手饰,又说道:“我是信佛,又不是出家了,没的把自己弄得跟个姑子似的。我吃素表的是向佛的心意,戴的这些俗物在这俗世里就是法器,世人多的是佛口魔心之人,我不假模假样的做给别人看。”
迟老爷笑道:“即心即佛,你尽可按你的方式信你的佛。”
迟夫人也笑了,她知道丈夫这些年对她的疼爱己非寻常男子可比,迟府家规不准纳妾,丈夫这些年不但不纳妾亦无风流事,这些年富足、安稳的生活使她珠圆玉润,走在哪都似有一股香甜、温暖的风吹过。
迟夫人想起了一件事儿,便对迟老爷说道:“莘儿回娘家也有些日子了,母亲很是开心,但我看着她这回回来可不像单给母亲过寿这样简单。”
迟老爷:“她这次带婉慧回来,我也看出来了。孩子们都大了,她有这样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还没有说开,我估摸着她会先跟母亲说。”
迟夫人:“亲上加亲是好事,但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是伤人心的事儿,弄得亲戚不像亲戚,一家人不像一家人的。”
迟老爷点头,“我也没觉得非得亲上加亲才好,母亲惯常不会管家里的事,但这事儿母亲可能得管。”
迟夫人褪了外衣,自己散开了长发,边拿起梳子,边说道:“还有就是婉慧这孩子,我看不透。”
迟老爷走过来拿起梳子,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夫人这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总是让他爱不释手,只有二人的时候,他自是乐得给夫人梳头。他一边轻轻梳着头发,一边轻声说道:“这孩子太过怜人爱,但凡事只想让别人说个好的人,其心必虚。少年老成是好的,但早慧怕有一伤。莘妹妹让孩子嫁回娘家,就是觉得娘家人可托付,我们自是不会亏待孩子,但万一相处不好,我们也难交待。这亲上加亲的事儿,实属难两全。”
迟夫人看着铜镜中的夫君,岁月虽使他两鬓己有些许白发,但镜中人一如当年的新郎,还是那样温文尔雅,那样让她心神荡漾。迟夫人轻声说道:“那还是趁早与母亲说了吧,拖得时间越久给人的念头越大,最后难免失望也越大。总得想个法子别让她难过才好。”
迟老爷:“这个你不必操心,我与母亲说去,你说什么都难免生罅隙,要怪就怪我这个当儿子、当哥哥的吧。”迟老爷忽然想到一件事,然后笑着说道:“你给王老夫人准备的礼品单我看了,很好。”迟夫人会意,看来二人又想到一起去了。
外面春风暖暖,繁星点点,府里几处灯火微明,夫妇二人闲话了一会儿也早早的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