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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随在她的身后,彼此之间没有说一句话。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端详她的背影,她不算太高,却显得很挺拔。
不知道是不是受她军人父亲的熏陶,她步态果敢、从容不迫。
我尾随她来到操场一侧的看台上。
她坐了下来。
我也不远不近地坐在旁边。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 ,噗嗤一笑,好奇地问我给没给她回信。
我说没有。
她努着嘴,神色黯淡下来。
我连忙解释,我是想当面给她讲解那道代数题。
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到她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不再作声。
我以为她生气了,便给她从头讲起那道题的解法。
还没说上两句,她用手捂上了自己耳朵,显然不想再听下去。
我既尴尬又不知所措。
她见我不作声了,放下握耳朵的双手,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
薄薄的雾霭里星空黯淡无光。
她仿佛自然自言地说,“我奶奶去世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和哀伤。
我说,“啊!怎么会这样?”
她说:“我奶奶最疼我,我和妈妈在奶奶家一同生活,直到爸爸提拔为连长后,我们一家人才团聚。”
那时候我对死亡没有什么深刻的概念,只是感觉奶奶对她一定关怀备至、呵护有加,奶奶的去世对她的打击肯定特别沉疼。
我侧身观察她,以为她会因伤心而难过,进而哭泣。
但她显得异常平静,对我娓娓说道:“原来想等我工作后,把奶奶接到身边,让她颐养天年,为她养老送终。可这个愿望永远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一种多么锥心的伤感和无奈。
我被她的情绪深深感染,感觉鼻子一酸,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并发出了啜泣声。
她听到我的声响,好奇地转过身看着我,关心地问我哭什么。
我说:“我被你的话感动了。”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奶奶在我小时候说过,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哭鼻子,那样很没出息。”
她的话直白而不迂回,就像利剑扎进我的心里,我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伤到了我,马上婉转地说:“我习惯了心直口快,所以在学校里没有朋友,也没有愿意跟我说话的人。当然你除外。”
她能把我和其他人区别看待,一股暖流从我心里涌了出来。
我说:“能想象到,你作为一个插班生,人长得又漂亮,又不娇柔做作,受到排挤是肯定的。”
她呵呵地笑起来,说:“关宏军,你这个人油嘴滑舌,是不是总对着女孩甜言蜜语呀?”
我指天盟誓:“天地良心,我关宏军今生今世只对何雅惠甜言蜜语,否则天打雷劈!”
她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这时候,不解风情的铃声响了,她期待地看着我:“你愿意和我一起逃课吗?”
我点头说无所谓。
她高兴地看了我一眼。用两只手掌撑着自己的下颌,双肘则支撑在膝盖上。
她问我看小说吗。
我说偶尔看看,看得不多。
她说她偷偷看了很多,有金庸的,有古龙的,有梁羽生的。
我说那不都是武侠小说吗,女孩不应该看言情的吗,譬如琼瑶或岑凯伦的。
她噗呲一声笑了,说:“你一个男孩子怎么喜欢看言情小说。”
我说金庸和古龙小说里也讲男人和女人的故事呀,比如郭靖和黄蓉,杨过和小龙女,张无忌和赵敏、周芷若,韦小宝和七个老婆。
她鄙夷地努努嘴,说她最喜欢郭靖和杨过,讨厌张无忌和韦小宝。
我问为什么。
她说她讨厌男人花心,将来她一定嫁给一个用情专一的男人。
若干年后,唐晓梅说何雅惠是最适合我的女人,我曾用何雅惠的这句话反驳过她。
唐晓梅说何雅惠一定有办法管住我,不会让我像现在这么滥情,和什么女人都能勾搭上。
我说那也未必。
唐晓梅说衣服的第一粒纽扣很重要,如果系错了,后面的也都稀里歪斜。何雅惠是那个能把我第一粒扣子系对扣眼的人。
人生不能假设,也不可能重来。
反正那个夜晚我和何雅惠在瑟瑟寒风里一直聊到下晚自习。
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她的孤独,她的坚强,她的执着,她的与众不同。
她最后说了一句,“谢谢你!关宏军,你给了我很多勇气。”
我当时不明就里,更不知道她为什么需要勇气。
不久,她的父母离婚了。
在现在这个年代,早晨去民政局登记,下午再去离婚都已经不算什么花边新闻了。
但在那个年代,父母的离婚对儿女来说无疑是世界末日一样的打击和伤害。
听说两人离婚的原因是何雅惠的妈妈对婆婆不是很好,她们在一起生活时,明知婆婆身体不好还让她干重活。这也是导致何雅惠奶奶过早离世的原因。
2005年,我去深圳出差,接待我的人竟然是高三、二班的那个同学任平松。
他乡遇故知,我们酒酣耳热之后,任平松聊起了何雅惠,我才知道她父母真正离婚的原因是她爸爸同部队卫生所里的一个女军医发生了婚外情。
她妈妈去部队里又哭又闹,部队给他爸爸一个不轻的处分,二人最终走到了离婚的境地。
何雅惠选择了跟随爸爸。
那天晚上回到酒店之后,回想起和我在寒风里聊了两节晚自习的何雅惠,我隐约明白了她那晚最后提到的“勇气”是何含义。
她所谓的勇气,应该是指面对父母关系破裂,我给了她一定精神抚慰,让她更有勇气去坚强面对。
何雅惠父母离婚后,母亲回了湖南老家。
她本人发生了很大变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脸上再也看不到笑容。
她也再没给我单独相处的机会 ,而是有一次在课间以还书的名义,把一本物理教科书塞到我的手里。
书里夹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关宏军,让我们一起努力吧,我们大学见!
我也在书里夹上纸条,在课间还给了她。
纸条上写了两个大字:加油!
可还没等我踩到油门踏板全力加油时,意外发生了。
我在一场斗殴之后,被学校停了课。
学校在事后的通报里,把发生打斗的原因归咎于”争风吃醋“。
这是我看到的最滑稽的一份校方通报,它竟然把”争风吃醋“这样的罪名堂而皇之的扣在学生的头上。
时至今日,我仍然耿耿于怀。
多年以后,我的官职让我的名字足以写进母校校友录时,学校发来请柬邀我参加校庆活动。
我把装帧精致的请柬撇到办公台上。秘书诧异地看着我,我冷冷地说了一句:“把它用碎纸机粉碎了。”
这次打架的对手是郑桐,任平松跟我提起的那个副县长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