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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密的树林,每一口翠绿的空气都满溢着原始的生机。
“咣!”巨响一声,巨木被漆黑的刀刃斩掉一片。
高大英武、身披铁甲的男子从树林深处走出,一个身着白衣的天使一般的女孩跟在他身后。
她不过十四五岁,面对这巨树轰然倾倒的场面,脸上却无一丝惧色。
“尊敬的王,请问您要带我去哪里呢?”女孩的声音稚嫩未褪。
被称为王的男子停止了挥刀,驻足道,“黎尘,你听说过无瞳鸦的故事吗?”
黎尘乖巧地摇了摇头,“对不起。黎尘没有听过。”
“那我讲给你听听吧。”王将漆黑的刀刃收入鞘中,在眼前一棵巨树下盘腿而坐,黎尘抱着双膝坐在他身旁。
“在某一处遥远的森林里,生活着许多乌鸦,一开始它们生活很富足。
“有一天黑色的洪水淹没了树林,鬼魅一般又连夜消失。树木没有被淹死,但从此只能开出生有倒刺的花,结出苦涩的果实新生的草茎如毒蛇般疯长,凋零的树叶一没入草丛使没了踪影。
“乌鸦们并没有注意森林的变化,仍向往常一样生活。不可见的毒素随着食物与水进入它们的身体,悄悄积累着。有一天晚上天空升起血月,异变发生了。
“所有的乌鸦在午夜醒来,眼珠是与月亮一样的血色,它们在灵魂深处躁动着的不可知物的鼓动下,撞向树、岩石以及一切。
“渗出的殷红的血,让它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见到的血越多,它们越贪婪,直到微弱的天光驱散夜的黑暗,它们才意认到自己的疯狂,这时它们已经伤痕累累。
“第二天夜里,乌鸦们依旧疯狂,它们的血铺满了森林的角角落落,其中生出剧毒的虫豸蛇蝎,让昔日和美的森林沦为地狱。”
“乌鸦们认识到可怕的诅咒已经落在自己的身上,永世不得解脱。
“痛苦之余,它们将希望寄托于那些尚未被阻止的新生儿,在白天清醒时将雏鸟转移到高崖之上,以防夜晚受到疯狂鸦群的蹂躏。
“一夜又一夜,乌鸦们在疯狂的午夜不再满足于只欣赏自己流出的血,它们用喙和爪子分割彼此的肉体,以追求更极致的愉悦、它们沐浴在毒虫之中,用蛰刺和烂疮刺激病态的神经。
“有一夜,它们忽然意识到,那些柔弱的雏鸟是鲜血最好的来源,轻微的挤压,浅浅的划痕,都可以使雏鸟无羽毛保护的身体流出香甜甘美的血,于是,它们一起,将所有雏鸟推下了高崖。
“在山谷中嶙峋的岩下之上,痛苦雏鸟的叫声里,鲜血四溅,涌动如湖。
“在见到那般美妙的景象后,乌鸦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以后所有破壳而出的雏鸟,都会在当夜被扔下山崖。鸦群中又已无可能再诞出新的卵,因为生命的法则不允许败坏的种族有延续的机会。
“当所有卵都耗尽,而群鸦们也在自我折磨与堕落中死灭之时,生命之芬芳似乎要从这片树林消失。
“然而生命终究没有那么脆弱,在死灭中当有留存者。
“在命运的牵导下,在灵魂生深处求生的意志的指引下,有那么一次,卵内仍未成形的雏鸟,不顾一切地用身体破开了壳,它全身带血,未成熟的眼瞳在天光下破裂,它挣扎着逃离。
“由于它是早产儿,它没有引起鸦群的注意,它逃得很远很远,以至于未成熟的身体近乎破碎,但在生命女神的祝福下,它幸存了,成功长大。
“它孤独冷漠,但强而有力,当它成熟后,它孤身回到了那片被污染的森林。
“它未长成熟就破裂脱落的眼,使它不可能被血月蛊惑,它飞行在同族的鲜血与尸骸之上,悲哀而坚决地咒骂它们的堕落。
“从此,人们使看见,在破败的被陈旧血迹浸透的腐坏森林里,永远有一只无瞳的鸦在盘旋。它的哀嚎似是在诉说命运的不公,也又似诅咒命运的残酷。
“也有人说,那只无瞳鸦不是因羊产而没有了眼睛,而是因为痛苦使它有了眼,邪恶冰冷的世界无法承受他那充满愤怒与仇恨的可怕眼神,所以不允许它有眼。
“这就是无瞳鸦的故事。”
诡异且血腥的故事,令黎尘既惊惧,又有几分出神。
被称作王的男人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说:“我年幼时,我父亲手下的祭司和我讲的这个故事,说以后要传递给我觉得有前途的孩子。”
“哦,谢谢您的认可。”黎尘回过神来说。
忽然地一声巨响,她全身发颤,而那位王眼底也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恐惧,他小心地将黎尘护在身后,引着她悄悄向前走,同时低声说:“找到了。”
绕过一棵树,他们看见,森林中央出现了一条空荡荡的条带,仿佛神的手指刚刚拂过,毁灭了一切选物,连裸露出的泥土都平整得如同奇迹。
在这空明旷的中央,有一个淡灰色的人形怪物,四肢着地,向前扑去,它的前方,是一个羸弱的男孩。
他年龄与黎尘相仿,下垂的凌乱黑发挡住了他的眼睛。破烂的白衣下,祝露出的皮肤伤痕累累。
“那东西…被削弱成这样了?”王看到那个怪物后,忍不住说。
黎尘想要动,被王拉住了,只见血红色光芒一闪而过,黎尘看到男孩苍白的手好像晃了一下,下一刻那个人形怪物的胸口就多出了一个洞。
这时黎尘才发现男孩另一只手好像紧握着什么,但她看不真切。
下一瞬那个人形怪物破裂了,身体部位扭曲鼓胀,居然拉伸出一对翅膀,化作灰色的怪鸟,怪异的头部并没有生长眼睛,那正是无瞳鸦的样子。
这群灰色的无瞳鸦发疯一样涌向男孩。
男孩抬起了头,带着血迹的脸上,空洞的双眼让黎尘惊惧地一抖,然后又不住心生怜悯与担忧之情。然而王依然没有让她动手。
面对鸦群,男孩僵硬的脸没有任何变化,而那些无瞳鸦也没有其他表现,全都向男孩不知握着什么的手中涌去,拥挤碾压,挤成流动的或灰或白的光华,涌成剑形,如涌动的灰色星河。
男孩又低下了头,然后直直向前倒下,手中好像不存在一般的剑也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