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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文雷厉风行地将一应事务妥善安排停当,旋即心急如焚,带着麾下亲随匆匆登上城头。
此时此刻,城墙上与方才的喧哗吵闹判若云泥。敌军步步紧逼,沉重的压迫感如乌云压顶。每一位守城兵士都紧抿着唇,面色冷峻似铁,目光如炬,死死盯着步步紧逼的敌军,唯有胸膛随着粗重的呼吸微微起伏,静静等候将军一声令下。
宋军的阵列,一看便知是有名家悉心指导过的。他们进攻时,并非毫无章法地发足狂奔,而是以一种训练有素的小跑节奏稳步向前,始终维持着严整的阵型。
剑盾兵冲在最前方,坚实的盾牌紧密相连,如同一堵移动的城墙,既能抵御敌方的箭矢,又能为后续部队开辟道路。他们步伐沉稳,眼神坚定,紧紧盯着城头的动向。
弓箭兵们紧随其后,手中的强弓拉至半满,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他们时刻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只等一进入射程,便万箭齐发,让敌方陷入箭雨的笼罩之中。
长戈兵在跑动中逐渐落到了队伍的最后。他们手持长长的戈矛,虽然此刻尚未发挥出最大作用,但一旦城门被攻破,他们便会如猛虎下山般冲到城门口,用手中的长戈阻杀敌军。
运输攻城器械的先登部队,在其他部队特意留出的通道中全力狂奔。他们肩负着至关重要的使命,必须在其他部队承受敌方箭雨打击的同时,第一时间冲到城下,迅速展开攻城器械,为后续的攻城行动奠定基础。
待宋军踏入射程范围,南宫离猛地挥动手中令旗,声如洪钟般高喝:“弓箭手三矢向前,仰射准备,射!”
“射”字刚一出口,城头上数百弓手整齐划一,如同被输入指令的机器,接连三次放箭。一时间,千余支箭矢破风而出,好似离弦之隼,向着敌军直飞而去。箭雨在半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带着呼呼的风声扑向宋军军阵。
可这看似凌厉的箭雨落下,敌阵之中却仅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并未对战局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宋军训练有素,剑盾兵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防御屏障,将大部分箭雨格挡在外。跟在其后的兵士们身着皮甲,虽有几十人被流矢射中,倒地发出痛苦的呻吟,但对于这浩荡的五千人军阵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无关痛痒。
这般危急的情形,众将早已心中有数。敌军的攻势步步紧逼,愈发迫近。南宫离屹立阵前,神色镇定,丝毫不见慌乱,高声下令:“弓箭手仰射,二十波齐射,清空箭囊,射!射!射!……”
将令如雷贯耳,一时间,所有弓箭手迅速行动,利箭在弦,蓄势待发。一片又一片密集的箭雨,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凌厉的风暴般飞袭敌阵。
世人皆知,箭矢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射出,其射程与威力大相径庭。敌军在这一波又一波的箭雨攒射下,虽早已恼怒得几欲发狂,却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推进。终于,敌军军阵踏入了有效射程范围。敌阵内的将领见状,丝毫不敢耽搁,即刻下令弓箭手还击。
刹那间,一波箭雨铺天盖地而来,恰似漫天飞舞的蝗虫,黑压压一片,遮蔽了天空和日光,敌军的人数优势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仲黑等人见此情景,立刻指挥兵士们迅速趴伏在地,仅留几人半蹲着,时不时小心翼翼地偷眼观察敌军动向。但凡稍有经验的将领都深知,敌军攻城时的箭雨不过是为掩护部队推进,一旦真正开始登城,箭雨便会戛然而止。
姬文猛地抬眼,只见漫天箭雨裹挟着呼啸风声疾冲而来。刹那间,恐惧攥紧他的心,脑海中疯狂闪烁着“快躲开”的念头,可双腿却不知躲向何处,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枷锁禁锢,迟缓得不听使唤。
“陛下小心!”四周陡然响起急切呼喊,尖锐又焦灼。
几个忠心的臣子心急如焚,如脱缰的野马般奋不顾身朝着姬文扑来,试图用血肉之躯为他挡住这场危机。但箭雨的速度快如闪电,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的营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千钧一发之际,姬文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团庞大的东西毫无征兆从天而降。“砰”的一声,他被重重砸倒在地,五脏六腑好似被震得错位,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哎哟我的屁股,我的腿呀!”压在身上的东西发出杀猪般惨叫,姬文最后一丝意识在大脑中疯狂咆哮:孟虎,我真的谢谢你…
随从和卫兵迅速半蹲过来,像拔萝卜似的把孟虎从姬文身上拽开。只见君臣二人,一个被压得白眼直翻、气息微弱;另一个屁股和腿上密密麻麻插满羽箭,活像只刺猬。若不是孟虎身形肥胖,换个正常人,这样的伤势恐怕当场就下肢瘫痪了。孟虎这般惨状,皆因他护主时跳得太猛,扑倒姬文后,腿还悬在半空没来得及收回,就被箭雨射中。可能,这就是所谓灵活的胖子吧。
大战的号角才刚刚吹响,局势还未完全铺展开来,一国之君竟就这般“轰然倒下”,令人咋舌的是,让他陷入这般境地的不是敌军,而是自己人。这场景,任谁瞧了都觉得荒唐且狼狈。
好在战场之上,喊声震天、尘土飞扬,混乱的场面成功掩盖了这滑稽又尴尬的一幕,没多少人将目光投向这边。卫兵们慌了神,一个个手忙脚乱,有的迅速抬起姬文,有的吃力地拖着受伤的孟虎,一行人灰溜溜的,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匆匆撤离了这片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