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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仁:
你好!
我中午躺在弟弟家的沙发上短暂休息之后,在弟弟的鱼缸循环的流水声中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醒来之后,我对着厅柜上摆放的母亲的遗像发了一会儿呆,接着给你写未完的信。
昨天下午,也正是在父亲在厕所努力拉大便的时候,姐姐给我打来电话。
说是她单位里的几个同事要来看望父亲,还叮嘱我尽量让父亲躺在床上。毕竟之前父亲住院时,姐姐也是请了一个多月的假。为了避嫌,生怕单位的人有想法,这我能理解。
但是不凑巧,姐姐的同事来探望父亲的时候,父亲正在上厕所,实在无法如姐姐的愿,躺到床上休养。做人有三急,想必这样也会显得合情合理,不会造成不必要的非议。
后来父亲从厕所出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姐姐的几个同事从客厅辗转到院子里和我的父亲寒暄了几句也就散去了。
姐姐看到这只黄母鸡,眼睛一亮的同时,也是觉得意外。我简单给她讲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姐姐再三叮嘱,不可以给父亲吃鸡肉,即便喝鸡汤也要把油花给撇出来。我说我会慎重的,我会尊重她的叮嘱,却还是有我自己的想法的。
因为站在父亲的角度,他的活,显得多么寡淡。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病人活在绝望的夹层。
既然姐姐和弟弟因为工作忙碌,把父亲交给我看护,就该放心。同样经历了父亲病情的我,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会让父亲胡乱吃东西呢?!
我自然会谨慎,但不会像姐姐和弟媳妇一样过度谨慎,也不会像弟弟一样马虎。毕竟病人的心理调节也是很重要的,让心活在希望里,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疗愈方法,也算是精神的良药。
后来,继母从幼儿园接了她的二孙女,辗转来看望父亲,也是夸这只母鸡真是肥硕,用来炖了补充营养,真是再好不过。
父亲笑着对着埋头吃青菜的鸡,又说了重复的话:“吃吧!吃吧!你吃饱了,该我吃你了。”
我在一旁听着,却是哭笑不得的感觉。
倒是继母三岁的的小孙女,平时只能在书本和手机抖音里经常看到活蹦乱跳的鸡,而今看到真实的鸡,在好奇之余,却是有些怕的。乖巧可爱的她只是远远地打量着这只笨重的黄母鸡,像看到天外来客似的好奇。
继母脱不开身,不但要接送孙女上学,还要帮助她的儿子装修老宅。她分明是没有分身术,专心照顾身体虚弱到只能吃流食的父亲的。
最重要的是,父亲和继母两个人居住的廉租房,因为太过狭小是不方便父亲来回走动锻炼身体的。这对于一个患有肠胃病人来说,不利于身体康复。生命在于运动,动则不衰。
更令人忧虑的是,继母几乎是个不会照顾病人的妇人。自从父亲和她结合之后,多半都是父亲下厨做饭。这倒也罢了,直到父亲这次突发胰腺炎,两次从鬼门关转悠回来,后妈却连父亲的血糖仪都不认得,更不用说每天坚持给他测血糖了。
为了保命,有着多年糖尿病的父亲每天清晨都是在空腹状态下,自己测血糖。
这也是我们姐弟三人再三斟酌之后,最终决定把父亲接回弟弟家疗养的缘故。至少弟弟家的院子春光明媚,而且在老城区,离菜市场很近,方便我们姐弟仨精心照顾他。我们姐弟三人,因为承袭了母亲的手艺传承,都是下得厨房的人,不会让父亲忍饥挨饿。
自从父亲生病之后,继母在她的儿子和儿媳不回家吃饭的情况下,多半是到街上买饭吃,倒也吃得惬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在彼此尊重的前提下,还是允许一切发生和存在吧!
出院之际,为了让父亲到弟弟家疗养,也是颇费了一番周转。
起初,父亲坚决不同意出院之后去弟弟家住,说这是破坏大团结的事儿。唯恐会沦为别人的笑柄,让人说父亲和继母不和谐。
尤其是,他深知吃饭挑剔的继母和我的弟媳妇是处不来的,怕弟媳妇不让继母和他一起去住。后来,他总算在我们诚恳的劝慰下同意了,至于继母是否同往,还要征求继母的意愿。
在我们苦口婆心的劝慰下,父亲也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虚弱,走起路来不但气喘吁吁,而且双腿特别乏力。
但是父亲再三强调,只是住四五天缓冲一下而已。等自己的身体硬朗些,就回小区住。
回望漫长而沧桑的这些年,即使父亲入赘继母家之后,弟弟把父母当年盖的老房子拆了,重新盖了别墅样式的两层半楼房,那也是父亲的家。更是一家人的灵魂根据地,毕竟宅基证上写的还是父亲的名字。
自从母亲去世一年后,父亲在悲痛欲绝之余,因为当时和年轻气盛的弟弟处不来,又无法忍受丧偶的孤独之苦痛,父亲毅然决然地选择再婚。从那儿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弟弟住过的家。
当初弟弟请人设计房子的格局时,是把一楼客厅东南边的卧室留给父亲的。可是到后来,弟弟和父亲却因为房间到底是铺瓷砖还是铺水磨石的缘故,闹得挺不愉快。当初弟弟也是四处借钱盖得房子,总共花费了高达十五万元的费用,而父亲当时只给了弟弟5000元资助。
临近工程收尾,弟弟的资金紧张,打算把客厅和卧室都铺成水磨石,一来耐脏,二来防滑,三来省钱。可是父亲死活不同意把他的房间铺成水磨石,即便他不回来住。
相持不下之余,为了满足父亲的心愿,我当时和弟弟协商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在借给弟弟5000元钱的前提下,心甘情愿再出一千元钱给弟弟,让他把父亲的卧室铺成瓷砖。至于客厅和其它房间,弟弟和弟媳妇可以全部铺成水磨石地面。
而这一千元钱,是不需要偿还的,因为那是我为了让父亲如愿,而心甘情愿付出的。
父亲这一走,屈指算来也是23年了。父亲搬走的时候,弟弟的女儿刚出生六个月,正是用人之际。父亲却像个局外人一样,从来没有主动回来带过孩子。逢年过节,为了所谓的大团结,我们姐弟三人都是舔着脸去继母那边走亲戚。
而那个时候,我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刚出生四个月,也是自顾不暇。姐姐体弱多病,母亲去世后更是伤心欲绝,好像突然之间天塌了一般。三个没妈的孩子,必须学着早当家了。毕竟生活除了触不可及的诗歌和远方,最现实的还是生存必须的柴米油盐交响曲。
好了,子仁,今天就写到这里,我得去给父亲准备晚饭了,得空再继续。
此致
默然回望的苏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