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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亮晶晶~~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夜晚出发,乘着清凉的风儿~悠悠~悠悠~
果然我还是和之前一样作息,并不适合赶夜路,走了足足一个晚上,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大概是本身就没有什么距离感,看那由黑渐白的灰蒙蒙的天色,预计时间也到了早上,草草的吃一口干粮,决定先找地方睡一觉再走,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一直在赶路,又不是在跑马拉松。
再者,这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路况,也就是全靠这纯葡萄糖能量驱动的大腿,如果骑自行车,也不一定可以安稳的行进,路上都是些什么东西,坑、石头、枯叶、朽木、不知何时的积水、还有莫名生物的骨头?
虽然说有这些状况好似限制了我的行进速度,但是自觉还是赶了不少路的,毕竟整整一个夜晚,怎么也走了八小时的路吧~
现在当然是搞干净这个树洞,树虽不高,有洞乃大,枯叶黄发,皮坚为墙~
这个洞可是来之不易,嘶~
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上的血痕,也不知道刚才被赶走的是不是松鼠,或者是别的鼠吧,用爪子攻击人可是真没有素质,不就是一棵枯树吗?等我走了,肯定会还给你们一棵,不仅仅只还一棵树,还给你们铺了一些枯草;你们要是犬类型的,还可以给你们拉泡大的~
灰蒙蒙的天让人感觉到不可靠,身上黏黏的,湿度有点高,不会要下雨吧,那要抓紧把树洞弄好。
雨丝像银箭般穿透林间时,我急匆匆的钻进了这个树洞。被雨水泡软的青苔在洞口泛着幽绿的光,仿佛老树半睁的惺忪睡眼。潮湿的朽木气息裹着体温蒸腾而上,我在昏暗中摸到洞壁隆起的木瘤——那是古树在漫长岁月里结痂的伤疤。没时间去关注那些,急忙用枯枝封闭好洞口。
树洞深处传来窸窣响动,一团毛茸茸的暖意突然蹭过手背。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我看见三只松鼠样的动物正挤在果实堆成的粮仓旁,黑曜石般的眼睛倒映着暴雨的银芒。它们蓬松的尾巴扫过洞顶垂落的菌丝,抖落星屑似的孢子,在潮湿空气里织成发光的薄纱,亮晶晶的光总是有些诡异。
我蜷缩在由年轮构筑的天然摇篮里。雨水顺着螺旋状的木纹渗入,在头顶聚成水晶吊灯般的水珠阵列。每当惊雷滚过树林,那些水珠便轻轻震颤,折射出洞外闪电的紫青色血管。朽木的沟壑间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将我的外套与百年树泪悄然粘合在一起。
守着粮仓的三只动物,依旧紧紧的盯着我,明明刚才就把它们赶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潜伏了回来,不过,我理解,家里有粮,心里不慌。在大雨里的树洞中,两方都保持着克制,我施展不开,它们也有自己的顾虑。
不知何时何分,闪光的虫群也涌进这方庇护所。它们尾部的冷光在木纹迷宫里游走,将年轮密码投射在菌斑密布的洞壁上。某片脱落的树皮突然翻转,露出甲虫构建的微型城池,玛瑙色的鞘翅在荧光中流转虹彩。
应该是长时间的紧绷,大家都渐渐放松下来,我没有霸占整个树洞,它们也没有宣誓主权,在这大雨中,大家都有了默契。按目前的情况看来,这野外的雨,也有问题。
雨停前的最后时刻,我好似触到了树洞的心跳。那是一种缓慢的搏动,顺着真菌覆盖的木质纤维传来,像远古的潮汐漫过新生的大陆。当微弱的光刺破了朦胧的水雾,洞口垂挂的虫网正将零零散散的微光酿成七颗虹露。
通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雨可能要停了,风也逐渐的冷静下来,变得轻柔,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肢体,没有惊到洞里的小家伙,准备换个姿势,再睡一下。
但我的后颈最先察觉到异样。好像衣服领口渗入的粉尘像活物般贴着皮肤游走,细微的刺痛感顺着脊椎蔓延。我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微弱光线照射的树洞穹顶,千万颗悬浮的蓝色光点正随着呼吸节奏明灭,宛如被惊醒的星群。
“啊?什么东西?”咒骂声在树洞里发出闷响,同时头也磕在了洞壁上,“咚”。之前这些依附在菌丝褶皱里的灰白粉末还安静如尘埃,只是经过那几只动物尾巴的轻扫,以及我的碰撞,此刻却在潮湿空气中膨胀成发光的薄雾。我清晰记得,刚才指尖触碰树壁时,那些蜂窝状菌落如何突然飘荡出烟雾状孢子云——就像戳破了某个沉睡巨兽的肺泡。
这是野外经验不足,遭人毒手,额,遭鼠毒手,我记住你们几个了,卑鄙小鼠,你们好自为之!
受到惊吓,开始下意识的摸索,准备冲出树洞。
这时右手传来诡异的湿黏感。低头时,衣服表面的荧光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仿佛有无数发光的蜘蛛在编织死亡图腾。我的太阳穴开始疯狂突跳,每次心跳都震得耳膜发涨,这才惊觉整个手掌上的血管不知何时已转为血红。
捂住口鼻的前一个瞬间,腐殖质的酸涩裹着甜腥冲进鼻腔。我扶着树壁,掌心立刻被菌丝黏液粘住。那些发光粉尘正在裸露的皮肤上结晶,细小的六边形结构在刺入毛孔时,带来了冰火交织的剧痛。呼吸陡然变得艰难,气管像是被塞进了燃烧的钢丝球,肺不知是扩张到了最大,还是萎缩到了最小,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是熔岩在喷涌。
“必须~~出去~~~得快~~~~”转身时的眩晕让洞壁扭曲成波浪。原本就在身后的洞口此刻延伸成百米的枯黄色长廊,四面的菌毯突然隆起成肉瘤状的障碍。我踩到了某个散发着荧光真菌,爆开的孢子云直接糊在脸上,视网膜顿时炸开无数彩色噪点,有没有人见过不可直视的东西,就像直面了太阳或者亲吻了流星。
膝盖撞击在地面的闷响惊醒了更多孢子。成团的烟雾从各个菌落里涌出,在周围形成旋转的星云。挣扎着转身爬行,洞口的光照亮了恐怖的一幕——自己的手臂皮肤下,蛛网状的荧光脉络正随着脉搏跳动,刺眼的美丽,让人绝望。
剧痛升级为某种超越生理的侵蚀。当第一口带荧光的血咳在手背上,我的平衡感彻底崩坏。栽倒在洞内枯草上的瞬间,数以亿计的菌丝尖端从下面伸展出来,轻而易举的刺破衣服,像迎接宿主的触手般扎入背部。潮湿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如胶质,每次呼吸更像是要撕裂胸腔。
幻觉在第三次呕吐后降临。洞顶垂落的菌丝化作滴落荧光的钟乳石,地面菌毯翻涌成发光海洋。我还是没有爬出去,只是这短短的几个瞬间,从各个方面耗尽了我的力气。
看见那无数半透明的人形从树壁渗出,它们拖着孢子构成的尾迹,将冰冷的手指探入我的耳道。耳鸣声渐次拔高,最终化为古榕树年轮里的远古呼啸。
“妈妈~~~~”嘶哑的呼救声卡在肿胀的喉管,这可能是每个人在绝境中本能的呼唤。
当我继续努力,想将上半身探出洞口时,发现指尖传来的已经不是粗糙树皮的触感,而是菌丝特有的湿黏之感,以及感受到它编织的柔性屏障——整个出口早已被新生的真菌膜封闭。我最后的清醒意识停留在树洞里旋转飞舞的绚丽荧光,这个死亡时刻将永远定格在瞳孔中,三只鼠的瞳孔,就叫它们三只鼠!
大概在昏迷前的三十秒,我的虹膜完全被菌丝侵占。我好像能看见自己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银河般璀璨的孢子洪流。这时某种温暖的低语从树心深处传来,好像在真诚的邀请我成为这的永久住客。
真是遭鼠毒手啊!
为什么在我打扫时,我进去时,真菌都没有出现?鼠来了,真菌来了?玩伴生依存什么关系呢?什么粮仓,我才是粮仓吧,贼鼠!
当正午的阳光最终穿透树洞的裂隙之时,所有发光菌落孢子却突然集体熄灭,只留下被荧光菌丝成茧状的人形轮廓,在黑暗角落中有节奏地明暗闪烁,如同某种沉睡巨兽的心跳。发光的孢子如同活体星群,顺着鼻腔血管游向大脑皮层,菌丝沿着视神经生长,将三维空间切割成支离破碎的棱镜,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甚至可以听见骨骼深处传来植物纤维生长的窸窣声。
谵妄吞噬意识的最后时刻,血管脉络在皮肤下绽放成银白色菌伞,古老的树心正通过孢子网络与我的脊髓对话,菌丝茧房在昏迷中重塑神经突触。
不知多久,荧光菌茧片片剥落,我清醒了,真菌覆盖的树壁明暗闪烁,仿佛神经网络正等待接入——那些摧毁五感的未知毒素,此刻化作无数延伸向树林深处的生物电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