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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疯少年
混沌剑的光雨尚未散尽，彭凌便感觉掌心的轮回镜突然发烫。镜面上新拼合的纹路如活物般游动，将他的视线拽入某个正在崩塌的时空——灵霄宗的藏经阁正在倒悬，书页化作黑色蝴蝶扑向天空，而在阁顶，少年时期的焚天老祖正举着半块染血的玉简，玉简上的字迹与彭凌记忆中父亲临终前的血书一模一样。
“时空锚点在错位！”林雪抓住彭凌的手腕，她残破的尾尖渗出微光，“九眼的天道命盘虽碎，但每个时空的‘自我’还没完全剥离因果网，现在就像……无数根线缠成了死结。”
话音未落，脚下的血河突然分裂成千万条支流，每条支流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景象：有的时空里赵虎跪在天墟入口，手中握着染血的弑神链，链上串着十七颗九眼天君的眼珠子；有的时空里林雪正用轮回镜碎片割下自己的尾巴，每一片尾鳞都化作新的镜中世界；最诡异的是，某个时空的彭凌站在混沌海中央，周身漂浮着十八具尸体，每具尸体心口都嵌着不同的镜碎片，而他的眼睛，正泛着与九眼天君相同的暗金色。
“那是……天道分裂后的我？”彭凌伸手触碰镜面，指尖传来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锁链在啃噬他的神魂。血煞魔君的虚影突然在镜中显形，这次他不再狰狞，反而带着几分悲怆：“小友，你以为斩了命盘就能让万界自由？九眼用了十万年把三千世界炼成‘镜中花’，现在每片镜子碎渣里都藏着他的残魂，就像——”
“就像我们打破的不是牢笼，而是把牢笼变成了无数个更小的牢笼。”彭凌接过话头，他看见光门深处，那个在桃树下练剑的“自己”突然捂住胸口，镜碎片从他心口浮现，在皮肤上刻下九眼天君的咒印，“每个时空的我都成了新的命盘锚点，而九眼的残魂，就寄生在这些锚点里。”
林雪突然指着血河下游：“看！赵虎！”
在某个扭曲的时空支流中，赵虎正被十八道血光追逐，每道血光都化作彭凌的模样，却长着九眼天君的竖瞳。当其中一道血光抓住赵虎的瞬间，少年的右眼突然裂开，露出与九眼核心处相同的婴儿瞳孔，而他手中的弑神链，不知何时变成了半块轮回镜。
“不好！九眼残魂在夺舍！”彭凌祭出混沌剑，却发现剑胚在接近那些时空支流时变得迟钝，仿佛被某种规则束缚，“他在利用我的因果线，把每个‘我’的亲友都变成宿主！”
林雪突然将自己的尾尖刺入眉心，十三道残尾化作十三道镜光：“用我的神魂做引！当年九眼用你的命魂血祭，我的轮回镜碎片里还留着你最初的本源气息。”镜光交织成网，竟在血河上捞出一个散发着腐臭的光茧——正是九眼天君核心处的婴儿躯体，此刻正吸附在赵虎的神魂上。
“彭凌！”赵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身体在光茧中扭曲，右手不受控制地掐向自己脖子，“快杀了我！这老东西要钻进我识海——”
彭凌的剑悬在半空。他看见光茧表面映出无数画面：赵虎小时候在破庙分给他半块烧饼，在灵霄宗被罚跪时偷偷塞给他疗伤药，还有某个时空里，赵虎为了帮他挡住九眼追兵，生生用身体堵住了天墟的裂缝。
“阿凌，别犹豫！”林雪的尾尖再次崩断一截，镜光网出现裂痕，“九眼残魂一旦融合赵虎的因果，会诞生新的天道污染源！”
混沌剑突然发出哀鸣。彭凌看见光茧中的赵虎左眼流出黑血，血珠里竟倒映着自己父亲的面容——当年焚天老祖在封印血煞魔君时，曾将一缕残魂注入赵虎的血脉，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让彭凌亲手斩断因果羁绊。
“原来连你……也是父亲安排的棋子。”彭凌喃喃自语，剑刃突然转向自己心口，“既然九眼要寄生我的因果，那我就把所有时空的‘彭凌’都拽出来，让他无处可躲！”
血色剑光炸开的瞬间，万千时空的彭凌同时感受到剧痛。他们手中的武器、身上的伤痕、甚至是瞳孔的颜色都在同步变化，最终全部化作混沌剑的形态，悬浮在血河上空。而真正的彭凌，正抱着赵虎的神魂体坠入光茧深处，那里漂浮着十八颗命魂核心，每颗核心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彭凌”“焚天”“血煞”，还有一颗最小的，刻着“赵虎”。
“原来你才是最干净的锚点。”九眼残魂的声音从光茧深处传来，婴儿躯体突然膨胀成巨人，胸口裂开的黑洞里卡着半块轮回镜，“当年焚天把你父亲的残魂分给十八个宿主，却独独忘了这个小乞丐——他的命魂没有被因果污染，最适合用来重启天道。”
赵虎突然在彭凌怀中睁眼，他的瞳孔清澈如旧，却倒映着整个混沌海：“阿凌，你看。”他抬起手，掌心躺着父亲当年偷走的完整轮回镜——原来在无数次轮回中，真正的镜子一直藏在最不起眼的赵虎识海里，被他的乞丐魂火默默温养。
“轰——”
混沌剑与轮回镜相撞的刹那，所有时空的光门同时打开。彭凌看见无数个“自己”跨过光门，与其他时空的“自己”握手、拥抱，甚至厮杀。而在核心光茧中，赵虎将完整的轮回镜按进彭凌眉心，镜中浮现出父亲的虚影：“吾儿，记住，天道不是锁链，是让每个灵魂都能握剑的自由。”
九眼残魂发出尖啸，他的躯体开始崩解成无数黑色咒文，却在消散前钻进了彭凌心口的镜中世界。林雪及时用尾尖勾住最后一道残魂，却发现那咒文竟化作她的模样，嘴角挂着与九眼相同的冷笑：“你们以为毁掉命盘就能跳出轮回？别忘了，轮回镜本就是天道的眼睛——”
剧痛中，彭凌突然福至心灵。他运转混沌之力，将十八颗命魂核心连成星图，又用赵虎的乞丐魂火点燃星图中央的“自由原点”。当第一缕光从原点迸发时，所有时空的因果线开始融化，化作透明的丝线，由每个灵魂自己编织未来。
“林雪，看我们的新天道。”彭凌指着镜中世界。那里不再有倒悬的巨殿，不再有血河锁链，只有无数发光的灵魂在混沌海中遨游，他们手中握着自己锻造的“命运之剑”，有的剑刃是桃树枝，有的是砍柴刀，还有的，正是赵虎扔在墙角的那半块烧饼化成的光刃。
林雪笑了，她残破的尾巴开始重新生长，每片新鳞都映着不同时空的美好画面：灵霄宗的桃花又开了，赵虎在厨房偷烤烧鸡，焚天老祖在山顶教一群小弟子练剑，而在某个时空的星空下，彭凌正牵着她的手，看轮回镜中飘过的万千可能。
但彭凌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他能感觉到血煞魔君的力量在星图中暗流涌动，而九眼残魂留下的咒文，正悄悄渗入某个时空的镜中世界——在那里，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捡起了彭凌掉落的混沌剑碎片，面具缝隙中，闪过与九眼天君相同的暗金光芒。
“下一站，该去收那些散落的镜碎片了。”彭凌握紧林雪的手，转身望向光门深处，“赵虎，把烧鸡多烤几只，我们可能要去很远的时空。”
赵虎的骂声从光门后传来：“靠！每次都让我当厨子，等老子炼成乞丐剑仙，第一个砍你的烤鸡腿！”
血河退去，露出一片开满星芒花的沙滩。彭凌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里藏着十八道不同的剑光，而在远处的混沌雾中，十八座新的天道浮岛正在缓缓升起，每座浮岛上都刻着相同的字：“万物皆可轮回，唯人心不可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