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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月结束回家。等待我的是舅舅跟哥哥。原来，母亲担心我动摇信念，请两位出山打消我退学念头。
其实那时的我已没有退路。补录志愿结束，我连大专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我还知道，母亲因为那次恐吓电话，气得没有白天没有睡着觉。上夜班时开小差造成失误。造成了蒙牛巨大的资源浪费，蒙牛领导一怒之下将母亲的工资扣到只剩下六百元。而就在一个月前，母亲面不改色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给我了一千元的生活费。
“姐，妈就怕你不念。”
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我此时的心情。我已经麻木到哭不出来了。
回到学校，数学课上想起父亲的所作所为，眼泪喷涌而出。第一节课的数学老师严厉地看着我，我才回过神来。数学老师是个和蔼的小老头，上课时总是雷厉风行，教鞭随着他教书的节奏敲打着讲台。第二节历史课，我的眼睛里依旧盈满了泪水。我想退学，却是覆水难收。历史老师的眼睛总是那么有震慑力。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独特的教学风格与掌控课题的能力。而历史老师想让班级安静时，只需要一双眼睛。或许是第一印象太过深刻，从此形成了思维定势。看见那双眼睛心里有那么一丝畏惧。
想起暑假上课时，后排一名男生课堂小动作。老师说：人在做，天在看。眼神里透过杀气，班级安静，同学停止小动作。即使那个眼神不是针对我，我都感觉到一丝恐惧。从此，我对这个老师肃然起敬。
当然也有被圈粉的时候。有次课堂上曾引用的话：“战争是军人的职责，与百姓无关。”老师说：“小孩子怎么办，被吓到了怎么办。”那一刻我在想，所以你会是一个好父亲。我盯着他看了很久，那一刻感触击败了恐惧。
我从未想过这个老师有天会用他恶毒的眼神专门针对我。
有天课堂。老师说到俄罗斯，说起普金，说起叶利钦。老师说：“普金是叶利钦培养的。普金上台后与叶利钦是敌对的。养出一个敌人来了。”话音刚落，扭头看向我。我确定那是看向我的。那时我坐在靠窗户的位置。
回到宿舍时我奇怪那个眼神。晚上就寝时依然想不明白。
时光回到高中。每个星期回家一次的我，都要被父亲细数截止目前，我花了他多少钱。时时强调我有多费钱，云南的小姑娘早就开始打工了，他们不是爸爸妈妈养的？我想要钱买资料费，他总是百般不愿。最后发火：“老子欠你的啊？老子不欠你的。”钱伴随着他的天女散花落在我的床尾。有时是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那时我总想，我要是能挣钱，你永远不是我爸爸。我不会开口喊他爸爸。因为他从小就不喜欢我、不乐意养我、不信任我。
三岁将我送到外婆家直到六岁才回来。
七岁到了读小学的年纪却因为月份小学校不收。在学前班硬生生地待了两年。可是同样是到了七岁的弟弟，父亲却能神奇地帮弟弟找到我们村在小学当老师的关系户让弟弟比我早一年入学。
一年级排队后面同学找我说话我只是回了一下头，我被老师认定排队说话放学不给走。放学时父亲将手中的车钥匙砸向了我：“老师讲你上课讲话。”此后三番五次领着我当面问老师我有没有上课说话，如果说了我回去就要挨骂，没有则平安。
四年级亲戚喝酒时，我是个任他摆弄的机器。一个巴掌说让我下跪我就得跪下。
初中我不愿喊他爸爸，他说：“养出一个敌人来了。”
想起第二天早起依旧，我迅速停止了回忆。
我不知道的是，这是继宿舍水卡事件后，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之后的每一节历史课。老师总能神奇地说出几句我曾经对父亲说过的话。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老师都是在帮父亲说话。用他的儒家思想教育我们为人子女要孝顺要听话要懂事。
老师含沙射影地讽刺嫌弃自己出身的人，讽刺有的同学资料多到“非清华北大不去”，讽刺闹自杀的人“不怕你不死，就怕你不邃”即使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那个我不愿相信的结果。老师想讽刺的人不就是我吗？
语言是最好的证据。
眼神从来不会说谎。
初中时我总跟父亲吵架。我想买电脑，父亲不同意，我脱口而出：为什么别人家都有我就不能有。
父亲说：“我们家穷。”
初中我总跟弟弟吵架。无论是谁的错，背黑锅认错的都是我。父亲总让我们下跪，弟弟不愿意跪下，逃跑了。我跪在地上的撕心裂肺地哭喊反抗流泪。
“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是弟弟，你让着他应该的。你弟弟就是比你聪明，你本来就不如他。”
“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啊”
这是我后来嘴巴里反反复复哭诉的大吼的无力的一句哭喊。
高中学习方法不对，我总是会买各种各样的练习题。时间一久，堆积成山。用嫂嫂的话说：“你可以开个书店了。”
初中被逼下跪，在地上对父亲破口大骂父亲总会跑过来扇我耳光让我不许哭。时间久了，我自己动手。人不是在一开始就是崩溃的，都是失望积攒太久变成了绝望。我那时候哭着说：“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