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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黑猫被送进了柔软的窝，高高的纸箱就能盖过它的身子，而它还在一跳一跳试图往外爬。
“哎哟，真活跃，好孩子~”人们吵闹着，围观而去，听着那一声声稀奇的低沉的地狱式猫叫。
只有黎罗一眼都不敢再瞥向它，交付了小猫，转头就推开了玻璃门，跑向了对面街，跑去了看不到动物保护所的树下。
几片树叶抖落，一个身影也随即跳下，卡乐莱斯挡住了黎罗的路。
“你确定？”他刚问出口，却遭到黎罗撒气地一推。
没得逞，卡乐莱斯的身板就是一堵万年冰墙。
“谁要你追上来的！”黎罗和他对峙着，“我已经让罗铭放弃了手中全部的契约，他的恶魔力量又回到了以前，他去地狱会被仇恨他的恶魔们永生折磨的，边境又是一片荒芜，他都不能去。
他…没有家了。我不能给他一个家，也不能让他去流浪啊…”
黎罗挡着卡乐莱斯的路：“就让他留在现世吧，他哪都去不了了。”
“我来这不是听从孟大人的任务，是听从你的话送你们来现世的。不然被发现魔女随意出入祭都，对我推搡打骂的就不是你了。”卡乐莱斯的话里带点闷气。
黎罗一愣，紧绷着的站姿有所放松。
“我是说，你确定把桀泽金变成小猫就能让它安心在现世生存？它会情愿住进其他人类的家？它会甘心做别人的猫？你，还是把他当作猫？”
卡乐莱斯对黎罗的选择其实早有预料，而为了稳定，想来桀泽金也不会太早在现世暴露身份。
可问题在于，他和黎罗的牵绊，黎罗对现世的牵绊。
“你会为了桀泽金，一次次回到现世吗？你那天在墓地对我说，要留在祭都，可你打心底还是想留在现世吧？”卡乐莱斯追问。
黎罗被这些问题推到了角落，贴着树干给她一个不会让她摔倒下去的支点：“在祭都生活，我会随时想起在我身边死去的尘烬的人，太压抑了，如果没有姐妹陪我，我也不熟悉你，那我根本…”
她停止了抒发自己的内心，反问：“卡乐莱斯…
你为什么杀了查奥斯？”
死神使者一时眯起狭长的眼，短暂沉默间依旧热烈又执着地看着树影下的黎罗，他说：
“查奥斯残害现世人命，出逃投靠地狱，被抓后也不配合调查，没收一切财产、身份、永不得离开祭都监狱、永不得再任何逝者世界得以转世，坐牢515年后执行尘烬之行…”
黎罗换了个方式问：“你说浇水和守狱两样事你都会做，你为什么食言了？”
“抱歉，因为清理现场痕迹花了点时间。”卡乐莱斯也没想瞒着，坦诚间让黎罗心生一丝恐惧。
“我杀他，确保了他痛苦地尘烬。”他站得笔直挺立。
黎罗在震惊之余也压低了声音：“你也知道他们该判的都判了，你犯这个罪干嘛…”
“我必须这样做，为了拿回缺失的部分自我，拿回力量。如果他没有选择背叛我，我还会等神明降罚，可我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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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沉重的锁链会挂在自己灵魂上直到终结那天，查奥斯就不禁自嘲地笑，也许在地狱的悲伤海岸多冲浪几年也不至于是当下这个结果。
在这终生关押重犯的牢狱区域内，只有独立隔间，个个小黑屋都狭窄得像个火柴盒，这比躺棺材还要难受，作为死灵都致郁。
查奥斯像一只羊羔，折叠双腿，躬身俯趴，神经质地用锁链敲出一些乐声供自己取乐。
而此时无人的狱中走廊传来一个脚步声，第一个音响起，就能让查奥斯兴奋地一头砸在隔窗空隙间，激动又期待地眼珠狂转，口中发出响亮到拉长回音的叫喊：
“卡爷！卡爷卡爷！呼——呼！——”
“你还在哼十年前的老调子，就没有其他入耳的歌了？”卡乐莱斯的双脚停在了查奥斯眼前。
“这不是，没随身听了吗，下次你偷偷给我顺过来一个手机怎么样？”查奥斯的打趣从未停过。
卡乐莱斯此刻是浮空站着，看着偌大辽阔却幽暗清冷的场地里，只有三五个间距极大的封印箱被吊在半空，时不时摇晃。基本都是装酒的货箱大小，关着腿脚背身都不可能伸直的罪灵们。
“下次没有，这次倒有东西给你。”卡乐莱斯蹲了下来，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牢房小窗内。
“哦！哦哦哦——”查奥斯惊呼，兴奋地举起手里的项链，船锚型的项链：“我镰刃全开的钥匙！”
他甚至结巴了：“你、卡爷，你要救、救我出去？”
卡乐莱斯只是平静地保持蹲姿，将双臂靠在膝上，昏暗中透过小窗只能看到他胸前的领带规整地塞进了马甲，领带夹盈盈反射过一丝光。也许是他已经和她在一起了，或者是趁着没有新的竞争者出现，再将自己打扮地英俊几分，为了赢得她的心。
只是从他的姿态和打扮里，查奥斯便明白，卡乐莱斯又是为了他执着的目的而来。
“你成功了，卡爷。”查奥斯笑了，“就快了。”
“是的。”狱外的人点点头，他向下退了一步，就像走下一阶楼梯，才能和此刻可悲的查奥斯平视，“以前你和我的任务从不拖时间，只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加倍的工作量。
那么这次，也靠你提高我的效率了。”
卡乐莱斯狼一般的双眼凝视着查奥斯：“用你的钥匙，自杀，我就能吸收回你从我这抢走的那部分能量，我也会吸收走你剩余的力量。”
“就算你有了，和朽魔的战力依然悬殊。”查奥斯看穿他想做的事，“不久之后你就会和我的残骸一样，被扬了。如果未来你真的和我走上了同一条路，那，我就没那么难过了。”
卡乐莱斯不移神色，猛然用手掌一敲矮小的牢房顶部，让查奥斯下意识一振眨眼：
“你记得我跟你一起下地狱时说了什么吧？”
查奥斯却被刚才的眼神震慑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一直都在意着我的疯狂，却没发现，你也疯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查奥斯回忆起了他杀过的所有人。
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只有恨，都是恨。十年间，恨变成了有趣，可笑。
“我会把你们都杀了。”
这句话，在查奥斯脑中灵光一现，是卡乐莱斯在地狱时说过的“玩笑”。
“哈哈哈哈哈，你已经过了开玩笑的年纪了，抱歉抱歉，我现在才认识你…”查奥斯笑到手拍打着牢房四壁，整间囚室都摇晃起来，他身上的锁链也摩擦作响。
“我也憎恶我自己太晚才认出你。”卡乐莱斯的笑容因回忆而变得阴恻恻的，凶怒、乖戾：
“当年是你下令要虐杀罗德琳·卡乐莱斯，可你还没见过她的死状，就太轻易地死掉转世了…而你带给她灵魂的伤痛，让我看到她尸体躺在乱葬岗时的伤痛，你以为是你转世就能一笔勾销的吗！”
卡乐莱斯如此暴怒怨恨，铁拳重重击打在牢笼上吓得里面的羔羊浑身一颤。
“哈…哈…啊，我们的业力因果…在这…”查奥斯明白了，他不可能再有机会报生前的仇了，因为那都是前世带到今生的惩罚，他不能再做反抗了。
“…对不起，卡乐莱斯，对不起…”他的语气，仿佛回到了他第一次跟随教官出勤因不怕死的举动犯了大错，还好有人替他摆平的时候，他难得不吊儿郎当，认真谨慎地道歉。
“你的愿望是什么？”快速平息情绪的卡乐莱斯免不掉恻隐之心。
“嗯…有三个。”查奥斯再次凑近了小窗，终于能看到对方的全脸，恍然会觉得，那就是死神的真容。
“第一个，帮我给莘纶带一盒创可贴。”
卡乐莱斯面无表情，世界上再无名叫莘纶的人。
“第二个，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死神使者。”
卡乐莱斯听了直皱眉，嘴角拉扯出一个绝不情愿的表情，但并不多。
“第三个…我许愿…”查奥斯顿了顿，“黎罗以后见你就跑，就算尘烬，也绝不和你在一起。”说完，用力地单边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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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罗久久注视着卡乐莱斯，深深思考着什么，仿佛她也具备了阅读对方灵魂印记的能力，看得卡乐莱斯只能先开口：
“在地狱那次，他抢走了我部分的能量，我只能让他尘烬才能取回来。
做出这个选择是出于有效的时机，把他看做恶灵厉鬼，不再有昔日战友的情谊，希望我们都能淡忘他。”
“…你、”黎罗有些费解，“你还真承认了？”
“是，因为现在，我和你，是战友。我坚决维护你，照看你，在乎你，没有背叛，隐瞒。
作为理性的业力因果的推动者，斩断了他和你之间的所有连接，为你复仇。”卡乐莱斯弯下身，抬脸望着黎罗，眼神里小心翼翼的，他问：
“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呢？”
黎罗两眼犹疑，如果现在找她要一个答案，那她只有满脑子的空白。
“黎罗，你认为我做的是错的吗？你会害怕我变强吗？如果我为你，杀了朽魔，你那时会是什么感受呢？”
黎罗真的不知道，那是她难以想象的未来。只是，卡乐莱斯为她做的太多了，那不是以同目标的战友身份，而是一个以爱为目标的刽子手。
于是黎罗问：“那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黎罗看到卡乐莱斯向她伸出了手。那只手，苍白、修长、结实，却好像会疯狂流着鲜血、再悲哀又浪漫地用尽一切力气地抓住她。
他如此付出，在最后一定会提出远超于当初一纸钟情契所许下的诺言，让她感受他所经历过的痛楚，把一个个百分的恩情，一次性兑现千分的报酬。
卡乐莱斯看黎罗绞尽脑汁似的在分析着他，忍住嘴角一丝苦笑，探身几寸抓住了黎罗的手，牵着那只小手，刚好包在手掌中：
“我们回祭都吧，我给你找一只能在祭都养的宠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