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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如幽冥吐息缠绕着帝墟山嶙峋的峰峦,这座矗立在中州腹地的孤峰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巨人。
老周头踩着沾满夜露的草鞋,沿着东麓蜿蜒的小径攀行,腰间铜铃在死寂中发出细碎的呻吟。
他粗糙的手指拂过墨玉山体表面的沟壑,那些深达丈许的纹路里沉淀着暗金色的砂砾,每当山风掠过,砂砾便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咔嗒声。
“地脉果倒是越发茂盛了。”老周头蹲在扭曲的灌木丛前,望着枝头玛瑙般的赤红果实喃喃自语。
这些汲取地底灵玄之气生长的浆果表皮布满星点辉光,每逢月圆之夜会发出低沉的嗡鸣。当他用青铜小刀割断果蒂时,猩红的汁液溅落在腐叶上,竟腾起缕缕青烟。
三只雪翎鸟惊飞而起,尾羽拖曳的冰蓝光带在山雾中划出涟漪。但那些本该纯净的翎羽末端,不知何时染上了蛛网状的黑色纹路。
突然,山体深处传来类似巨兽磨牙的声响,震得他步屐蹒跚。
“这...这是...”老药农踉跄后退,后背抵上爬满青苔的岩壁。手中药篓剧烈震颤,尚未采摘的地脉果接连爆裂,猩红汁液在虚空中凝成诡异的符咒
他惊恐地发现,一种诡异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自己掌心触及的岩壁,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石缝间游走,所过之处青苔尽数枯萎成灰。
苍穹突然传来琉璃破碎的脆响。老周头仰头望去,蛛网状的裂痕在云层间急速扩张,暗红色雨滴穿透晨雾坠落。
最近的雨滴落在他草鞋上,鞋面立刻腾起青烟,露出五个溃烂的脚趾。腐臭的气息弥漫开来,他脖颈处暴起的青筋突然爬满黑纹,仿佛有万千毒虫在皮下蠕动。
“救...救命...”沙哑的呼救卡在喉间,老周头跌坐在腐叶堆里。他浑浊的眼球逐渐蒙上灰翳,却在彻底失明前瞥见山腰处炸开的冰晶——千里外的冰梦谷中,雪衣赤足踏碎冰封千载的寒潭,这位冰至尊银发间凝结的霜花簌簌坠落,冰魄玄绫感应到天地异变,化作九条冰龙冲天而起。
中州上空,空间如同被无形巨手撕开的绸缎。九条五爪金龙浮雕缠绕的门扉自裂隙中降世,每条金龙的逆鳞处都嵌着拳头大小的星辰石。当第三颗星辰石亮起妖异的紫芒时,方圆百里的修士同时呕血——他们的本命法器正在不受控制地朝帝门朝拜,磅礴的灵玄之力化作七彩虹光涌向门扉,在穹顶绘出绚烂却致命的漩涡。
“都给老子稳住气海!”雷罡的暴喝震碎百里积云。这位雷至尊虬结的肌肉表面游走着紫电纹路,手中重锤裹挟着万钧雷霆砸向虚空。
“结阵!”雪衣的冰魄玄绫率先缠住门框,极寒道韵瞬间冻结百里雾气。其余六位至尊的道韵接连亮起,七色光华在空中交织成锁链,却仍止不住门扉开启的趋势。
三道身影突然冲破封锁。“成帝机缘就在眼前!”为首的灰袍老者周身迸发伪帝威压,枯瘦手掌按在门框龙首处,“老夫寿元将尽,今日必突破…什么!!”
惨叫声戛然而止。金龙浮雕突然活过来般咬住老者手臂,暗紫色纹路顺着经脉急速蔓延。在众人骇然注视下,这位伪帝强者的身躯寸寸破碎,最终化作门框上新增的一道龙形浮雕。
另外两位冲门的伪帝,虽然犹豫了一下,但在突破的诱惑下,仍向帝门冲去,不出所料,两座浮雕化作金龙,两名伪帝连靠近都做不到已经化为龙形浮雕。
“连伪帝都只是祭品...”程猛的山岳法相剧烈震颤,御宗宗主额头渗出冷汗。众人此刻才看清,门框上那九条金龙,每条都是由成千上万具晶化尸骸拼凑而成。
门内突然传出远古战场的嘶吼声。金色门扉缓缓开启,无数帝境残魂的影像倾泻而出:断裂的星辰戟刺穿黑色巨人,燃烧的凤凰与六臂异族同归于尽,数百帝境强者结阵自爆的辉光撕裂虚空,而所有这些画面中,那些类人异族胸腔的紫色核心始终完好无损。
而随着门扉的张开,涌向帝门的灵玄之力越发庞大,如江河倒灌,滔滔不绝。
雷罡爆喝一声,炸开的雷网勉强截住部分灵玄洪流,却在触及门扉时迸溅出刺目的火花。
他铜铃般的双眼突然瞪大,门扉表面的金龙浮雕正在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漆黑符文,那些符文扭动的姿态竟与老周头手上的黑纹如出一辙。
咚!咚!咚!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让七位至尊的法相同时虚晃。门扉表面凸起三处人形轮廓,正是方才陨落的三位伪帝。苍白如尸骸的皮肤下,数以万计的黑色纹路正疯狂增殖。
木霖的周天星盘突然迸发刺目血光,天机阁主素来温润的嗓音变得略带一些颤音:“是秽渊族!异族余孽!”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三道黑影的手掌终于穿透门扉。修长五指上缠绕的黑气触碰到金龙的瞬间,星辰石接连爆裂,迸溅的碎片在空中划出暗紫色的轨迹。
雪衣的冰魄玄绫率先缠住其中一人的手腕,极寒道韵却反被黑气腐蚀,玄绫表面凝结的冰晶竟生出霉斑似的黑点,细看竟是无数微型骷髅在啃噬冰晶。
“结七宿封魔阵!”程猛的山岳法相拔地而起,土黄色灵光凝结成玄武龟甲护住众人。夜沧溟的影刃割裂空间,却在触及黑影时被蠕动的黑纹吞噬;战无双的破天戟刺中秽渊族胸腔,反而被心口迸发的紫芒震裂虎口,戟身浮现蛛网般的裂纹。
木霖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周天星盘骤然映出北斗杀阵。雪衣会意,冰魄玄绫绞碎自己左腕,淡金色的血液顺着玄绫如星河倒灌融入阵眼。七道通天光柱终于成型,将三道秽渊族死死钉在门扉之上。雷罡趁机掷出重锤,雷蛇缠绕的重锤轰然嵌入阵眼,炸开的电光在门扉表面烧灼出焦黑的阵图。
“呃啊啊啊——!”被禁锢的秽渊族发出非人的嘶吼,黑色血肉突然爆裂成万千毒蛾。这些生着人脸的怪物扑向光柱缝隙,翅翼抖落的磷粉腐蚀着虚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猝不及防,雷罡随手掷出的雷网熔毁大半毒蛾,仍有三只突破封锁—一只钻进程猛法相的裂痕,在玄武甲壳上蚀出冒着黑烟的孔洞;一只融入木霖的星盘裂纹,令盘面上三颗主星骤然黯淡;最后那只竟顺着雪衣未愈的伤口钻进血脉,在她冰肌玉骨上蔓延出妖冶的黑色花纹。
不过好在经过这一番变故后,黑气倒灌入帝门,门扉也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闭合。
“你们怎么样。”战无双看着自己手上几乎碎裂的长戟,问道。
“无碍。”木霖和程猛同时答道。“我们两个但是小衣好像有点麻烦。”
众人望向雪衣,这位冰至尊向来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手腕上的寒冰之力与黑色纹路斗争着,却隐隐有了处于下风的趋势。
“先回去吧,药疯子应该有办法。”战无双道。
ps:在某个无人的角落,老周头正蜷缩在腐烂的树洞里抽搐。他的双眼完全被黑纹占据,佝偻的后背刺出森白骨刺,口中发出非人的嘶吼:“饿...好饿...”。
透过逐渐黑化的指缝,他看见自己采药篓里幸存的地脉果——那些果实表面睁开了七只竖瞳,正用粘稠的黑血在篓底描绘某种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