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学士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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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伦找到一家客栈。三层楼的高大建筑，一楼用石砖砌成，二、三楼则是木头材质，如巨人般矗立在城镇泥泞的道路间。客栈周围有一圈低矮的石墙，由各色的碎石搭建而成，上面已是青苔遍布。客栈的墙壁、钟楼和烟囱都由白垩岩砌成，在靛蓝的光线下反射出暗淡的光泽。客栈门口挂着一块镶铁边的招牌，上写“来往客栈”，客栈老板娘倚着门沿微笑招呼进门的客商。

贝伦翻身下马，将马牵至依附着客栈的茅草顶马厩，马僮见来人赶忙迎了上来。贝伦解下马背上的铺盖卷，然后将缰绳递给马僮。几个流浪汉坐在马厩内的稻草堆上，见到贝伦时互相嘀咕了几句。离开雷蒙城第三天开始，贝伦在路上遇到的苦修士与流浪汉便越来越多，如今在十字路口镇的圣堂中也聚满了这些进行苦修的人。

他一手夹住铺盖卷，转头进入客栈中。客栈中宾客满座，自由骑士模样的人挤挤挨挨地坐在长条凳上，手握脚杯大声喧哗笑闹；手戴宝石戒指的商人被几个车夫、雇佣骑士围绕，比之自由骑士他们更为收敛，专注着羊腿、面包与啤酒。壁炉中的火焰更是将大厅的气氛烘托高涨。

“旅店老板，”贝伦将铺盖卷倚靠在柜台边，询问道，“我要一间客房。”

“大人，您真是幸运，刚好剩下一间客房。”旅店老板笑脸迎人，“这几天来往的人实在是多呐，我们都忙不过来了。”

“我看到马厩内有很多流浪汉。”贝伦回忆起刚才那一幕。而且客栈大厅内自由骑士的数量也比平时多出不少，要知道这些骑士的嗅觉是最为灵敏的，他们的聚集意味着有事发生。

“大人呐，您还不知道吗？”旅店老板收起笑容，倾身向前，“教宗陛下下诏要夺回钉刺岛，并且要对拉恩人进行神罚。”

贝伦离开雷蒙城后无法及时收到各方面的消息。眼下教宗采取了行动，不知加洛的御前会议会作出何种判断，他暗忖。

“诺恩人。”贝伦纠正旅店老板。

“对喽。”旅店老板嘴角再次牵起一抹笑意，“管他拉恩人，诺恩人，教会已经召集贫穷兄弟会了。你看，那些自由骑士一听说有机会都纷纷往圣城亚恩赶。”

贝伦回头瞧了一眼大厅内的自由骑士，没有人在意这个披着风尘仆仆的斗篷的人。他在斗篷下伸手摸了摸别在天鹅绒外套上的学会胸针，或许只会有少数几个人认出这枚胸针，但现下人多眼杂，还是不要随便暴露为好。于是他将手下滑，伸进斗篷的内袋，掏出两枚银币。

他将两枚银王后放在柜台上，一枚王后头像向上，一枚群山日芒徽记朝上，推给了旅店老板。“把澡桶的热水准备好，我需要洗个澡。另外给我面包、烤洋葱、烤羊腿还有啤酒。”

旅店老板眼疾手快，立时将两枚银王后拿起，用牙齿咬了咬，随即绽放笑容。“如您所愿，大人。”

圣城亚恩在学城的东南方，来自山地领与三船镇的旅人都需要先到十字路口镇，然后经由学城到达圣城。从十字路口镇也可以直接去往圣城，但途中需翻过丘陵，越过沼泽与河流，还要顾虑狼群的袭击以及野人部落的劫掠。所以甚少有人会走“捷径”，况且“捷径”比起坦途所花的时间要来得多。

贝伦将铺盖卷在客房放下，跑堂小弟已经提着木桶将热水倒入了大澡桶。他重新回到大厅，找了个能将整个大厅收入眼中的角落。

“没有人不爱咱们的国王哪，”一位鳞甲上满是剑痕的自由骑士啜饮了一口啤酒，白色的泡沫挂在虬髯上。他朗声道，“我是说金的。”

坐在他身边的自由骑士们开怀大笑，其中一位接上他的话，“我每天都想见到国王，还有王后呢，但咱私生子殿下不让我们见它们哪，他带不来任何东西。”说着他又向旁边啐了一口。

其他的骑士随即附和，接着便是一阵咒骂。它们拍打着桌面，咒骂声变成了齐整的调子，只不过歌词是如此粗俗不堪。贝伦不禁锁眉。

伊戈尔·维克梅特成为国王后，统一王国重新铸造货币，即金国王、银王后及铜星，三种货币的相同之处是都有维克梅特家族的纹章徽记，不同点在于金币上是伊戈尔国王的头像，银币上有王后安娜·奥兹伦的头像，铜币则刻着璀璨群星。王国内依然有皮伊塔安家族的铸币流通，但已趋渐稀少。由此也出现了关于这些金币、银币的俚语与笑话，自由骑士们刚才所说的正是其中之一。

他们显然误会了加洛亲王，贝伦想。国王危在旦夕，亲王亲政，这在统一王国已经不是秘密。然而因为加洛私生子的身份，以及统一王国局势稳定使得这些自由骑士无法从战争中得到好处，于是他们开始痛恨加洛。

“大人，您要的面包、啤酒。”旅店老板娘将盛放食物的盘子放在桌上。

浑浊的啤酒有淡淡的酸涩，与贝伦在新王堡喝过的任何酒都无法比拟，好在烤洋葱还算差强人意，咬一口甜美的洋葱汁水便从嘴角不住地往下淌。羊肉的滋味让他回忆起曾经在学城外白页河畔的小旅馆尝过的炖羔羊，那是苦学中的一点点甘味。

贝伦于翌日黎明重新启程，在刚复苏的晨光之中，十字路口镇早已是熙来攘往。苦修士将铺盖卷背在身上，目光炯炯奔向南方；自由骑士刚从美梦中苏醒，宿醉后的身体摇摇晃晃找不准目标；商旅检查完马车上的货物，将车辕架在犁马的背上。

人群如同一条河流，向着同一个方向奔流而去。贝伦轻轻一夹牡马的肚子，便越过了步行的旅人与慢吞吞的牛车。我得尽快赶到学城，他暗想道，加洛亲王需要智慧与谏言，我便从学城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