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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由上至下打量裴氏,见她一身粗布衣,只是个普通妇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狠意。
恰在这时,有人喊了一句“曹夫人”!刘氏沿声望去,是竹氏少主竹涣,同行的是一年轻男子。
裴氏乘隙撞开阿俚,躲到竹涣和尤长安这面来。阿俚差点没沉住气,刘氏瞪了她一眼,侧身向竹涣道了个万福,勉强露出些笑,眼底没了先前的狠戾。
“竹少主轻易不下山,不知今日为何在此?”
“听闻曹夫人在此地放生,特来拜会。”竹涣察言观色。这一探,果真见刘氏隐然有了顾虑。
“都说曹夫人宅心仁厚,今日一见,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尤长安这番恭维,让刘氏略略放下戒心。仆妇阿俚也变得多话起来:“我家夫人常常施粥布善,接济穷苦。方圆百里,没有不说我家夫人心肠好的。”
“阿俚!”刘氏叫住她,却不见分毫嗔怪之意,望向尤长安,脸上堆着和善问,“这位公子是?”
“在下松氏弟子,时不羽!”尤长安叉手一拜,随后过去将地上的野菜拾起,搁回篮子。
阿俚斜着眼瞥过去,显然愣了一下,发现尤长安望过来,才慌慌张张看向地面。
尤长安不露声色,走到裴氏跟前,拍净篮边的尘土,递还给她:“裴姐姐,山路不好走,要当心。”
“多谢时公子!”见尤长安向自己使眼色,裴氏心领神会,故意说给刘氏听,“怪我着急回家,将菜撒了不说,还惹得曹夫人误会。”
尤长安装作不知:“哦?有这事?”
刘氏原不知这位裴氏是何人,这下看她与竹涣二人应是旧识。对方这样说,刘氏不好再沉默:“既是误会,那也有我们的不对之处。阿俚,还不向这位阿嫂赔礼!”
裴氏也是个识趣的人。若真让阿俚道了歉,只怕她也是言不由衷。这次让她吃了亏,心中必然记恨。如此一想,裴氏也就不愿招惹她,见她要曲膝行礼,忙一把扶住:“小事,小事!”
裴氏这事暂且搁置。刘氏心忧柳苏一案,曾让阿俚四方打探,但依旧知之甚少。外传竹涣也在查此案,这时她心中有了另一把算盘。
“柳妹妹这一去,冶儿整日整夜哭啼,嚷着要找娘。我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刘氏眼圈微红,略停顿一下,“竹少主若是找到杀害柳妹妹的凶手,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我代曹家上下谢过竹少主。”
“曹夫人,不必多礼。”
“听说找到杀害柳妹妹的凶手了,可有此事?”
“是有两人被关在大牢。不过,至于是不是凶手,尚且不知。”
刘氏只听说刘屠户被关入大牢,不知另外一人是谁?
“是哪两人?”
“刘屠户和易道。”
“易道?”
“神偷易。”
刘氏目光一震,脚下有些发软,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见她呆愣不语,竹涣问:“有件事不知曹夫人是否听说,曹老爷不让府衙继续追查这桩案子。”
“哦?”刘氏吃惊,这事从未听丈夫提起过。她突然记起,昨晚她与阿俚在房中谈及柳苏,听见外面有动静,便让阿俚出去看,却不见有人。难道当时在外面的人是……她打了个寒噤,不敢细想。
“老爷一向不与我谈案子的事,我也不会过问。”刘氏假借身体不适,辞别竹涣。
阿俚扶着她走了两步,竹涣喊住她:“曹夫人,藕花湖的鱼不宜在此放生。”
刘氏惊在原地。竹涣从何知晓鱼从藕花湖得来?
“夫人!”一个男仆从泉边匆匆赶来,似有急事,见有外人在,不便大声说话,于是伏到刘氏耳边,压低声音道,“夫人,放生的鱼聚成一团,怎么都赶不走。”
刘氏听罢,又是一惊,急忙随家仆往清泉边去。
尤长安在想竹涣方才的话,照他所言,好似对藕花湖不陌生。这一问才知,竹涣儿时经常去藕花湖边玩。
“怎么,你也去过?”竹涣问。
何止去过,我就住在湖边,尤长安心想。
裴氏凑过来,指了指书斋,心有余悸道:“二位公子,方才这屋里闹鬼,简直吓人!”她把书斋“闹鬼”一事告诉两人。
这与竹涣在屋外看到的大体相同。不过,他不信“闹鬼”一说,看了尤长安一眼,心中了然,问:“是不是你在装神弄鬼?”
尤长安露出笑来,夷然自若道:“装神弄鬼谈不上,略施小计来个顺水推舟罢了。”
只是刘氏万没想到,那个“柳”字是尤长安在书斋的床底下发现的,其实出自曹况之手。那床底下还有一沓类似的纸、一支毛笔和半段墨。当初曹况为模仿柳苏笔迹,可谓下了一番苦功夫。
既非真的闹鬼,裴氏也就不再害怕。她今日到这山间来,采挖野菜只是其次,另有一桩要紧事找尤长安商量。她跟竹涣招呼了一声,随即将尤长安拉到书斋檐下。
起先裴氏有些忸怩,捋清思绪后,才大胆问出口:“时公子可有婚配?”
“没有!”
“那可有意中人?”
“也没有!”裴氏这么一问,让尤长安有些猝不及防,却也猜到了七八分,“裴姐姐是要替我说媒?”
裴氏笑道:“既然时公子如此爽脆,我也不绕圈了。我有一远房表妹,待字闺中,与时公子年貌相当,很是相配!”说着,满面春风,仿佛这是一桩难得一遇的良缘。
这倒让尤长安为难了。自己是女子,岂能娶妻!
竹涣站在檐外,隐约能听见她们二人的谈话,虽觉意外,却不方便出声,权当听戏。
尤长安正为如何婉拒这桩亲事发愁,无意间瞥见竹涣,顿时有了主意,忙撺掇裴氏:“竹涣也未婚娶,裴姐姐何不替他与令妹牵牵线?”
竹涣一听,立马向她瞪过来,她却一副全然没察觉的样子。
“不行不行!”裴氏摇着胖手道,“竹少主是何等身份,哪是我们能乱攀扯的。不说别处,仅仅宛城,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给竹少主,哪里用得着我牵线搭桥。”
“这么说,裴姐姐相中我,只是退而求其次。”
“当然不是。虽是远亲,但我待她如同亲妹妹,哪里舍得她遭罪。像我们这等寻常人家,不祈望攀高结贵、自找不痛快,只愿找个忠厚之人,踏实过日,如此而已。思前想后,还是时公子最合适。莫非时公子是觉得我家表妹配不上你?”
“不羽万万不敢这样想。”
“这还差不多。舍妹虽不及大家闺秀,但也是父母心头肉,识得几个字,就是心气傲,一心要找个才貌双全,有出息之人。你喊我一声裴姐姐,我们也算有缘。倘或不是觉得你这人不错,我才不愿将表妹许婚于你。”
一番推心置腹的话下来,越发让尤长安难以拒绝。可亲事毕竟不是儿戏,不能报以玩笑。
“多谢裴姐姐厚意。不说婚姻大事,需禀告父母,至少不羽眼下一事无成,不敢生娶妻之念。裴姐姐疼惜妹妹,总不愿叫她跟着我受凄凉吧?他日,令妹心中若怨你,岂不是伤了姐妹情?”
“这……”裴氏略为一想,确实有些得不偿失。可她一早应承了表妹,替她选个好郎君。如今这桩亲事成不了,多少有些让人难为情。
“不过,像令妹这样好的女子,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裴姐姐若信得过我,我这有个法子,你看成不成……”尤长安凑近裴氏,对她耳语了几句。只见裴氏双眼旋即恢复神采,连连点头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