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想要单飞的吴邪
本以为这仅仅是一段偶然的小插曲,在时光长河中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一抹微痕,会如清晨的薄雾般,随着日光的照耀渐渐消散在记忆的深处。可谁能料到,此后接连数日,吴邪都会陷入同一个梦境,梦里那个少年的身影如鬼魅般萦绕不去。
梦境像是一台老旧却执拗的放映机,从初遇那个少年的每一处场景开始,一帧一帧地徐徐播放。那或是阳光斑驳的小巷,或是人潮涌动的集市,少年最初的模样,青涩而纯粹,眼中闪烁着懵懂与好奇的光芒。可画面不停流转,最终定格在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少年面容憔悴,神色哀伤,孤独地坐在轮椅上看着自己的墓碑喃喃自语,随后竟举刀自尽。鲜血在地面蔓延开来,如同一朵凄厉绽放的彼岸花。
在这循环往复的梦境里,吴邪好似被施了噤声咒,无论如何努力,都听不到自己与少年的对话。他甚至不知道少年究竟叫什么名字,可这无声却又无比真实的画面,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利刃,狠狠刺在吴邪的心头,负罪感如汹涌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无比清楚,少年最后变成那副绝望至极的模样,皆是因自己而起。是自己一步步的引导与逼迫,如同当初三叔精心设计引导自己入局一般,将少年拖入了这黑暗无边的深渊。自己从天真无邪的吴邪,在命运的裹挟下变成了众人眼中的疯批邪帝;而那少年,也从曾经的天真烂漫,沦为了如今这副阴郁邪魅、满心绝望的样子 。
于是,吴邪在心底暗暗发誓,他要去和少年初次见面的地方看一看,去探寻少年的踪迹。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想确认,或许陈墨算错了呢?也许那少年并未投生成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而是依旧在那片土地上成长着,在命运的转角静静等待着与他再次相遇。若是这一次真能重逢,他定会倾尽所有,好好培养少年,伴其长大,倾尽所能去补偿少年曾经所遭受的一切苦难,绝不再将其拉入这满是阴谋与危险的浑水之中。
吴邪在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这个决定如同深海中的暗礁,坚定而沉默,他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分。他心里明白,用不了多久,张起灵和黑瞎子就会接到三叔和阿宁的双重邀请,踏上前往蛇沼的征程,而他们也定会像以往那般,为自己留下线索,引诱自己前往蛇沼。但这一次,吴邪不想再被他人的安排牵着鼻子走。他要先行一步,去见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朋友。哪怕他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瓷片来指引方向,可他还是打算去一趟疗养院。他要在那里找到陈文锦的笔记,与陈当面对质时作证据,弄清楚一切的真相,让陈文锦说出所有隐瞒的秘密 ,为自己和少年被改写的命运寻一个答案。
吴邪躲在房间里,表面上镇定地翻看着爷爷的笔记,实则内心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等待着一个能避开所有人、偷偷溜出去的时机。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张起灵和黑瞎子的手机先后响起,电话那头,阿宁的声音带着客气和请求支援意味,而且开出了极高的价钱表示诚意。这次情况有些特殊与前世不同,阿宁竟然邀请了所有“六边形成员”,消息传开后,小花和胖子等人都毫不犹豫地同意了,毕竟这种探秘的机会,对他们而言充满了诱惑。
轮到吴邪回应时,他立刻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我最近身体实在不舒服,感觉都快散架了,这次就不想参与了。”张起灵听到这话,向来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甚至都没等阿宁再多说什么,就果断地回绝道:“我也不去了。”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显然是一心想留下来陪伴吴邪。
吴邪心里明白,张起灵一旦留下,自己想要去见那个少年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于是,他急忙拉着张起灵的胳膊,信誓旦旦地保证:“小哥,你放心去吧,我绝对不会乱跑,就安安静静地在家里等你回来,哪都不去。”可张起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担忧,依旧不为所动。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的时候,陈墨从一旁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小哥,你先去忙你的事吧,我会陪着吴邪的,保证他不会有事。”张起灵听了,沉默不语,眉头却皱得更紧了,眼神在吴邪和陈墨之间来回游移。
这时,黑瞎子凑到张起灵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张起灵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结,满是不舍地看着吴邪,似乎在做着艰难的抉择。最后,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了咬牙,深深地看了吴邪一眼,才转身和黑瞎子一起走了出去。吴邪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知道属于自己的行动时间终于来了 。
吴邪瞅准陈墨在厨房给他煲营养汤的间隙,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出来,脚步放得极轻,像是生怕惊扰到空气。他的眼睛不时警惕地看向厨房的方向,双手微微颤抖着,好不容易摸到了门口,刚要伸手去拉门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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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一道黑影闪过,陈墨竟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稳稳地拦住了他的去路。陈默脸上挂着微笑,那笑容里透着长辈般的慈祥,暖融融的,却又莫名让吴邪有些发怵。那一刻,吴邪就像个做错事被母亲抓包的熊孩子,心里七上八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油然而生,心虚得厉害。
吴邪的脑袋瞬间耷拉下去,眼睛盯着地面,根本不敢去看陈默的眼睛。而陈墨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他面前,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吴邪只觉得周围的压力如排山倒海般涌来,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的思绪在脑海里疯狂地翻涌着。他心里很是纳闷,自己对陈墨的这种复杂情感究竟从何而来。想着想着,张起灵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心头。前世里,那人总是在关键时刻丢下自己,如今自己抛下他一次又何妨?吴邪心里清楚,要是自己提出要去冒险,胖子他们肯定会强烈反对,他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毕竟这次冒险太过危险。可陈墨不一样,陈墨总是毫无原则地惯着他,就算自己闯出天大的祸,陈墨也会心甘情愿地帮忙收拾乱摊子,这种感觉,就像母亲对孩子无尽的包容。
提及“母亲”这个词,吴邪的记忆里满是模糊与抽象。毛若兰在他仅仅一岁多的时候,就把他丢给了奶奶。从八岁起,他便跟着三叔四处奔波,鲜少见到父母的身影。小时候的他,也会哭闹着要爸爸妈妈,奶奶总是摸着他的头,轻声哄道:“你爸妈都忙,他们是公职人员,实在抽不出时间照顾你。”随着年岁渐长,吴邪对父母的渴望慢慢淡了下去。十多岁之后,父亲倒是会时常回到老宅看望他,可母亲却一次都未曾露面。有时候,吴邪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父亲的私生子,根本不是母亲亲生的。为此,他还曾小心翼翼地问过奶奶,奶奶只是微笑着回答:“傻孩子,这怎么可能啊。”然后便默默看着他,轻轻叹气。等吴邪长大一些才知道,父亲和母亲的结合属于家族联姻,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再加上父亲曾做过对不起母亲的事,难怪母亲对他和父亲如此冷淡。
此刻,吴邪又联想起那次在医院,撞见父亲和张起灵时的情景。父亲的眼神里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而张起灵面对父亲,也显得格外沉默。回想起这些,再想想自己的父母,吴邪越发笃定,他们三个人之间,必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些秘密或许就像一把钥匙,能解开他心中许多困惑已久的谜团 。
吴邪正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中,陈墨那温和却又不容置疑的声音骤然响起:“小邪,别想着骗我。平日里你每天都恨不得和张起灵形影不离,这次却突然不愿跟他一道去,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藏着别的心思。有什么想法,赶紧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可不许瞒着我。要是你执意不说,那这门你也别想出了,实在没辙的话,我不介意用结界把你困在这儿。”陈墨的语气里带着长辈般的严厉,活脱脱就像是在教育自家想要偷跑出去玩的调皮孩子。
吴邪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开口:“小墨,我……这几天总是梦到他。梦里的场景翻来覆去,都是我们曾经的过往,那些画面太真实,让我怎么也忘不掉。我想去和他初次相遇的地方看一看,就当是……去寻回一些回忆吧。”说到这儿,吴邪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对上陈默的眼睛,那眼神里满是坚定与执拗。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声音微微发颤:“或许他……并不是我的孩子呢。你不知道,我前世好像做了太多太多错事,那些错误像沉重的枷锁,一直压在我的心头。我想弥补他,哪怕只有一点点,我也不想再留下遗憾了。”吴邪的眼神里闪烁着泪光,那是对过去的悔恨,也是对弥补过错的急切渴望 。
陈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哎,他太了解吴邪这执拗的性子了。要是不顺着他去,依照吴邪钻牛角尖的劲头,说不定真会陷入癫狂,或是自责到寝不能眠、食不下咽。毕竟以吴邪现在的状况,实在经受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儿,陈墨开口道:“你想去哪儿都行,不过有一点,必须得带着我。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陈墨目光落在吴邪的肚子上,“也得为孩子考虑考虑吧。”
吴邪瞬间喜形于色,忙不迭地点头,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兴奋:“好,小墨,我就知道你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那模样,活像个得到心仪礼物的孩子。
陈墨没理会吴邪的激动,径直转身走进厨房,端出早已煲好、晾得温度刚好的补汤,稳稳放在桌上:“来,先把这个喝了。然后咱们赶紧查查你在梦里和他相遇的地方究竟在哪儿,查清楚就出发。” 说罢,陈墨又仔细叮嘱吴邪慢慢喝,别烫着,那眼神里满是关切。
陈墨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一张洁白的纸,她手中的铅笔在纸上轻轻摩挲。吴邪站在一旁,眼神专注,时而微微皱眉,努力在脑海中回溯梦境里关于黎簇家的每一处细节,而后缓缓开口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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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外墙的漆掉了不少,露出斑驳的水泥。门口有个歪歪斜斜的信箱,信箱上的油漆也剥落得厉害,信箱旁有棵矮矮的槐树 ,枝叶稀稀疏疏的。”吴邪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那梦境里模糊又真实的画面。陈默认真倾听,时不时询问一两个细节,手中的铅笔不停舞动,很快,一个简略却又大致符合吴邪描述的草图便呈现在眼前。
草图完成后,两人移步到电脑前。陈墨熟练地操作着鼠标,不断切换着城市地图和街景图片。每一张图片闪过,吴邪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画面。他们就这样在海量的信息中筛选,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的眼睛都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有些酸涩。
终于,在经过无数次的对比与确认后,他们锁定了一个目标——阜城,一座位于辽宁省的落后小城,距离京市并不算远。
“应该就是这儿了。”吴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也有几分即将踏上未知旅程的兴奋。
二人看着屏幕上阜城那略显陈旧的街景,开始商量起出行方式。吴邪皱着眉,一脸嫌弃地说:“坐高铁太折腾了,还得提前订票、进站安检,各种麻烦事儿。”陈墨点头表示赞同,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思索片刻后说道:“确实,开车走高速的话,时间上更自由,还能随时停下来。”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开车前往阜城。
准备妥当后,他们来到车库,一辆黑色的SUV停在那里。吴邪坐进驾驶座,陈墨则坐在副驾驶位。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车子缓缓驶出车库,朝着高速路口的方向开去。一路上,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吴邪的思绪却早已飘向了那个即将抵达的小城,他想象着与那少年相遇的场景,内心满是期待与忐忑。
几个小时后,车子驶下高速,进入阜城。映入眼帘的是狭窄的街道,街边的建筑大多低矮陈旧,路上行人不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小城特有的悠闲与质朴。吴邪放慢车速,按照导航和记忆中的草图,朝着黎簇家的方向一点点靠近。
当车子停在一处略显破败的居民楼前时,吴邪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陈墨:“就是这儿了,我们到了。”他推开车门走下车,望着眼前这栋楼,心中五味杂陈,仿佛已经看到了少年在这楼道里穿梭的身影,一场改变命运的相遇,似乎就在下一秒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