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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安静地躺在阿恣身旁,安静得仿佛没有呼吸。阿恣借着淡黄色的光大量着他的侧颜,那是一张俊朗白皙的脸庞。他的神色看不大真切,有些模糊,也许是灯太暗,但也不影响他流露出的紧张,因为他眉头紧蹙,紧闭的眼睫毛颤抖个不停。
阿恣心乱如麻,烦躁无比,也是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一边是病危的爸爸,一边是陌生似乎还有点什么心理疾病的新婚丈夫,简直了!不过一想到她的父亲,她很快就把这个新婚丈夫抛到脑后。
管他呢,只要我爸爸能获得最好的治疗直到康复,我做出任何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关灯,周围彻底得陷入黑暗,一切都静悄悄。
阿恣等待着,等待做夫妻之事,尽妻子之义务。阿恣的心跳如打鼓。她就这么紧张地等了一会儿,可依然不见动静,她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人,旁边的男人好像陷入了沉睡。
哦,看来他并不想同房事啊。那真是太好了!
阿恣心下一松,感到欣喜,对他不免有些好奇和好感。
接着,她又担心起来了明天父亲的手术。
“唉。”她担忧地叹气。
这流动的黑夜,让她不安,明天隐隐要发生什么大事。她害怕,害怕明天到来的是悲剧。她心跳如雷,感觉有些窒息。父亲的音容笑貌缓慢浮现在脑海。
她记得,幼时,爱抽烟的爸爸怕让女儿吸掉二手烟,忍住那难耐的烟瘾,把烟给戒掉了。再长大一点,爸爸常常抱起她,笑呵呵地说:“带囡囡去买吃的好不好?”到了懂事时,常常看到豆大的汗珠在父亲身上淋漓,爸爸常常眉开眼笑地说:“挣了钱,就给囡囡买她喜欢的!”到了少年时,常常看到阳光透过窗户,温柔又心疼地抚摸着趴在桌子上疲惫地熟睡着的父亲,那时,生活的重担把爸爸的背压得微微驼。到了成年,看习惯的是爸爸满是沟壑的脸,像被揉皱的旧报纸。但无论时光带走父亲什么,都带不走父亲明媚的笑容。
不知道今晚爸爸是否也跟我一样难眠?好想,好想,现在就回到爸爸身边,好想。想认真看他熟睡的面庞,想认真听他的细心叮嘱,想认真抚摸他带着厚厚的茧的手。
这下,阿恣彻底失眠了,陷入深深的思念当中。也是奇怪,明明白天才见了的。
在她的思念中,黑夜不知不觉的流逝,迎来了黎明。
阿恣忍不住,忍着一夜不眠的头晕迅速穿上衣服,不管不顾地爬去父亲所在的医院。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还会时不时响起痛苦的哭声或者传来无可奈何的叹气。医院让人恐惧又给人一丝希望。它既展现着生命的坚韧,有告诉这人们生命的脆弱。阿恣希望自己是医院中幸运的一个。
二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让阿恣跑出来了十分钟。到医院时,她已经是气喘吁吁。顾不得歇息,她又一口气冲到了父亲的病房门前,才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刚进去就收到父亲灼灼的目光。爸爸醒得早还是睡不着?
“怎么这么早就来?不多睡会?”父亲声音嘶哑,听得阿恣心疼。赶紧给他倒杯温水润润喉。
“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也不多睡会儿,待会儿怎么有精神配合检查啊。”阿恣心疼着说。
“睡不着。我梦见你妈妈了,”他有些恍惚,“她说,看到你长这么大了,她很高兴。”
阿恣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恐慌,一如当年村子里洪灾退后,她与父亲去认领母亲的尸体时的恐慌。阿恣赶忙阻止他再说下去:“哎呀,说梦话呢?等过几天,你想吃啥子?我给你做,对了,你不是喜欢森林野外吗?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去野外露营好不好?”
父亲有些哽咽了,也不忍再说下去,只说:“好,好,好。”
下午四点的太阳橘黄色,是回忆往昔的颜色,它倾泄了一地,却安抚不了阿恣的紧张。阿恣的心快跳出嗓子眼,腿禁不住颤抖起来,她有些呼吸困难,想站起来,腿却打颤得厉害。真是坐立难安。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在阿恣这儿每一秒都只能用漫长来形容。
手术失败了怎么办?我就只有爸爸了!他走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阿恣被吓得哭了起来,她真的很害怕……
不!我爸爸不能死!他还得陪着我,看我结婚生子,带他的外孙呢!他怎么能就这样、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