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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银泻地,泼在宁国府后花园的太湖石上,映得石隙里那丛夜来香都惨白惨白的。秦可卿立在窗边,指尖死死抠着冰凉的雕花窗棂,骨节绷得发白。
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每一下都重重砸在耳膜上,几乎盖过了远处隐隐传来的丝竹宴饮声。身后那道目光,粘稠、滚烫,像淬了蜜的毒针,穿透她薄薄的素绫寝衣,牢牢钉在脊梁骨上。
是贾珍。她的公公。
他斜倚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并未饮酒,手里只捻着一串沉香木佛珠,指腹摩挲着光滑的珠子,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不过三十二岁,正是男子最盛的年华。身量高大,宽肩窄腰裹在墨色云锦常服里,烛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眉宇间沉淀着掌权者的威重与一种近乎慵懒的从容。
确实,生得不丑。尤氏曾私下嘀咕,说珍大爷年轻时的风流倜傥,如今不过是被权势浸染得更深了些,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古剑,沉敛,却更叫人心悸。
“蓉哥儿媳妇,”他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地穿透秦可卿紧绷的神经,“站那儿作甚?窗边风硬,仔细着了寒气。” 那语气,像极了关怀备至的长辈。
秦可卿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指甲更深地陷进木头缝里。她慢慢转过身,垂着眼帘,不敢看榻上那人。一股浓烈的、属于成熟男子的沉水香气混杂着佛珠的檀味,霸道地钻进鼻腔,让她一阵眩晕。
她想起自己的丈夫贾蓉,在公公面前那副鹌鹑般的瑟缩模样,想起白日里,贾珍不过一个眼神扫过,贾蓉就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连句囫囵话都不敢替她说。心口像被塞进一把冰碴子,又冷又痛。
“谢老爷关怀,婢妾…不冷。”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贾珍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石子投入深潭。他放下佛珠,端起小几上一盏温热的参茶,递过来。“喝口热的,定定神。” 茶盏是上好的甜白釉,温润细腻。秦可卿迟疑着,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像被烫了一下,猛地缩回。
“怕什么?”贾珍的声音依旧温和,目光却如实质般压在她低垂的颈子上,“我是你公公,还能吃了你不成?”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划开了秦可卿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伪装。
是啊,他是公公,是宁国府的天。丈夫懦弱无能,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生死荣辱,全在他一念之间。
秦可卿的指尖在袖中蜷缩又松开,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盏茶。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没能暖身,反而激起一阵更深的寒意。她捧着茶盏,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指尖冰凉。
“蓉儿性子是弱了些,”贾珍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叹息,仿佛真心为儿子惋惜,“担不起事。委屈你了。” 他微微倾身,从榻边一个紫檀小匣里取出一物。烛光下,金光粲然。那是一对累丝嵌宝的金麒麟,雕工极其精巧,麒麟昂首奋蹄,眼珠是两粒鲜红的玛瑙,在光下流转着妖异的光彩。
“前儿个得的玩意儿,瞧着还算精巧。”贾珍的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他将那对金麒麟托在掌心,递到秦可卿眼前,“你年轻,戴着玩罢。”
金麒麟的光刺得秦可卿眼睛生疼。她知道这“玩意儿”的分量,足够寻常人家过活几辈子。这是糖衣,裹着的是砒霜。拒绝?她拿什么拒绝?一个眼神就能让丈夫噤若寒蝉的男人,一个执掌着她所有命运的男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可在那冰冷的恐惧之下,竟诡异地滋生出一丝她自己都唾弃的、隐秘的悸动。眼前这个男人,有权,有势,正当盛年,甚至…有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魅力。而她的丈夫,与之相比,黯淡如尘。
她想起凤姐姐,那般眼高于顶、杀伐决断的人物,提起贾珍时,言语间也带着几分熟稔的亲厚与不易察觉的忌惮。连凤姐姐都如此…这念头如同火星,燎过心原那片荒芜的失望。
“婢妾…不敢受此厚赐。”秦可卿的声音干涩,拒绝得苍白无力。
贾珍没有收回手,反而又往前递了半分。他的目光锁住她,温和的表象下是磐石般的意志。“长者赐,不敢辞。” 他缓缓道,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羽毛搔刮着人心最痒处,“何况,这府里,总得有人疼你、护你。蓉儿…担不起,我这个做老子的,自然要替他担着些。”
替儿子担着些?这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秦可卿心底那扇锈蚀的门。
替儿子疼她?护她?这荒唐的念头带着禁忌的诱惑,瞬间击溃了她摇摇欲坠的防线。委屈、不甘、对丈夫的鄙夷、对强权的恐惧、以及对眼前这强大男人复杂难言的钦慕……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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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了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触到了那对沉甸甸、金灿灿的麒麟。贾珍的手掌顺势覆了上来,干燥,温热,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量,稳稳地包裹住她冰凉的手指,连同那对冰冷的金饰。
“这才乖。”贾珍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那笑意沉甸甸的,压得秦可卿几乎站立不稳。他握着她的手,并未松开,拇指指腹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极其缓慢地、带着某种宣告意味地摩挲了一下。
那一下,像烧红的烙铁烫过肌肤。
秦可卿猛地一颤,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更紧地攥住。她被迫抬起头,撞进贾珍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情欲的急迫,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残酷的平静,以及一丝…洞悉她所有挣扎与软弱的了然。
就在这时,外间珠帘猛地一阵乱响,伴随着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贾蓉那张俊秀却苍白惊慌的脸出现在门口,大概是听见了里间的动静,想来探看,又或是被支使来取什么东西。他一眼就看到父亲紧握着妻子的手,妻子脸色惨白如纸,手中捧着那对刺目的金麒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贾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眼神仓皇地在父亲和妻子之间来回扫视,最终死死钉在贾珍那不容置疑的脸上。
贾珍甚至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握着秦可卿的手,拇指依旧在她手背上缓慢地摩挲,姿态闲适而充满占有。
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更是一种赤裸裸的宣示。
贾蓉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呜咽的抽气声。他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肩膀猛地一塌,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恐惧和彻底的屈服。
他甚至不敢再看秦可卿一眼,猛地低下头,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转身,慌乱地撞开珠帘,脚步声踉跄着迅速消失在门外,如同被恶鬼追赶。
珠帘兀自晃荡不休,发出细碎凌乱的碰撞声,像一串冰冷的嘲笑。
秦可卿看着那晃动的珠帘,看着丈夫仓皇逃走的背影,最后一点支撑轰然倒塌。
她感觉身体里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连捧着金麒麟的指尖都软得使不上力。冰冷的绝望,如同窗外的月色,彻底浸透了四肢百骸。
贾珍这才松开了手,却并未退开。他反而靠得更近,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那股沉水香混合着男子气息的味道更加浓烈。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自然地拂开她鬓边一缕微乱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仿佛在打理一件心爱的珍藏。
“夜深了,”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也带着一种终于捕获猎物的餍足,“歇着吧。” 那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务事。
秦可卿僵立着,如同失了魂的木偶。手中的金麒麟沉甸甸的,冰冷坚硬,硌得掌心生疼。那精致的累丝纹路,仿佛在她手心烙下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她看着贾珍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终于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占有欲的眼睛,身体深处最后一点微弱的抵抗也彻底熄灭。
窗外的夜来香,香气浓得发苦,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缠绕上来,勒紧了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