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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打定了主意与秦钟同赴家塾,心中正自雀跃,盘算着如何与这斯文腼腆的知己作伴。临行前夜,怡红院内烛光融融,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离愁。
首席大丫头袭人,将早已备好的大毛衣裳、手炉脚炉一一检点,交与跟班的小厮茗烟,千叮万嘱:“学里不比家里,冷风硬,定要记得添换!这帮懒骨头,”她瞪了一眼垂手侍立的茗烟几个,“你们耳朵竖起来听着!若冻坏了二爷,仔细你们的皮!二爷身子金贵,少受一丝罪,便是我的造化……” 她转身,眼圈微红,拉着宝玉的衣袖,声音柔得像要滴出水来:“好二爷,读书自然是顶顶要紧的。我们这等没福的,想摸一摸书本子都是妄想。你读了书,长了进益,将来才有大前程,我们这些人,才算是终身有靠……只是,万莫太熬煎了自己!”
她声音更低,满是恳切,“那功课,宁可少些,慢慢来。身子骨儿才是最最紧要的!念书时便专心念,放了学,就想着回家……千万别跟那些不长进的一处胡闹,若撞在老爷手里……” 她打了个寒噤,不敢往下想那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响,“只求你时时保重,我在院子里,眼巴巴等你回来。” 字字句句,皆是生活琐碎的暖,核心却是她无法言说的依附与恐慌——宝玉好,她方有立锥之地。
次日清晨,宝玉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暖意,硬着头皮去给父亲贾政辞行。刚踏进书房门槛,一股无形的寒流便扑面而来。贾政正襟危坐,眼皮都未抬,冷飕飕的声音像冰锥子:“哼!上学?你竟还有脸提这两个字!说出来,连我这做老子的都替你臊得慌!” 他猛地抬眼,目光如刀,剜在宝玉脸上,“依我看,你趁早收了这假模假式的念头,痛痛快快玩你的去!那才是你的正经!站在这儿,没的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这门!” 每一句都淬着毒,将宝玉那点微弱的求学心思碾得粉碎。宝玉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只觉后背冷汗涔涔,仿佛面对择人而噬的猛兽。
贾政犹不解气,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李贵!滚进来!” 宝玉的奶兄李贵连滚爬入,抖如筛糠。“你们这群下流种子!成日价跟着他,都干些什么勾当?书没念进几句,‘流言混语’、‘精致的淘气’倒学了个十足十!打量我不知道?等我腾出手来,先扒了你们的皮,再跟这孽障算总账!” 一通雷霆咆哮,书房里的空气都凝滞了。末了,贾政喘着粗气,终于点明要害:“念书?装什么幌子!什么《诗经》古文,全是虚应故事,哄鬼罢了!要紧的是《四书》!” 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给我往死里读!往死里背!一字一句嚼烂了咽下去!这才是安身立命、光耀门楣的根本!考不中功名,振兴家业,你便是我贾家的罪人!” 这最后几句,字字千钧,砸下的不是书本,是整个贾府摇摇欲坠的未来和父亲冰冷绝望的期望。宝玉只觉得那“功名”、“家业”像两座大山,轰然压下,将他向往的“同窗共读”的微光彻底碾灭。袭人温言软语里的“上进”和“依靠”,在此刻父亲的雷霆震怒和赤裸功利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脆弱。一个要的是“人”安好,一个要的是“才”济世,偏偏宝玉这块顽石,两者皆非所求,只余下无边的窒息与逃离的渴望。
宝玉后来果真中了举?这“第七名举人”的功名,在贾府“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终局映衬下,更像是一个荒诞的注脚。它既非贾政所期盼的振兴之始(大厦已倾,功名何用?),更非宝玉心之所向(他早已“悬崖撒手”),不过是为这场注定失败的父子博弈与家族挽歌,徒添一抹辛辣的讽刺罢了。
宝玉从书房出来,整个人如遭霜打的茄子,满心的颓丧。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家塾,一路上,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责骂。到了家塾,秦钟见他神色不佳,忙关切询问。宝玉强颜欢笑,只说父亲训诫了几句。
课堂上,宝玉望着手中的《四书》,那些字句仿佛都变成了贾政严厉的面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秦钟多做交流,匆匆回到家中。
袭人见他回来,忙迎上去嘘寒问暖,可宝玉只是敷衍几句便进了自己的屋子。夜里,宝玉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第七名举人”的功名虽已成为过去,但那无形的枷锁却一直禁锢着他。他渴望挣脱这一切,去追寻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只是不知这一天何时才能到来。
恍惚间,宝玉竟觉有一缕轻烟袅袅飘进屋内,一个似曾相识的缥缈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面容模糊,却透着股空灵的气息,开口道:“公子,何必困于这尘世枷锁,随我去那无拘无束之境。”
宝玉心中一动,起身便欲跟随。可刚迈出一步,袭人那关切的面容、贾政那严厉的呵斥又浮现在眼前。他犹豫了,回头望向屋内熟悉的一切。
那身影轻叹:“公子,若再迟疑,恐永难挣脱。”
宝玉咬了咬牙,终是狠下心,随那身影飘然而去。只觉眼前景象飞速变幻,待停下时,已身处一片世外桃源。这里没有功名的重压,没有世俗的纷扰,只有鸟语花香、溪水潺潺。
宝玉深吸一口气,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他奔跑在这自由的天地,放声欢笑,仿佛找回了真正的自己。而此时的贾府,依旧在那功名利禄的漩涡中挣扎,却不知宝玉已在另一个世界寻得了属于自己的安宁。
正当宝玉沉醉在这世外桃源的美好中时,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那缥缈身影焦急道:“公子,尘世因果未断,你我只能短暂停留,我需送你回去了。”还未等宝玉反应过来,他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
次日,宝玉依旧要面对现实,继续在《四书》的苦海与父亲的期望中挣扎。可经历了那一番自由之境,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他开始在完成课业之余,偷偷钻研自己感兴趣的诗词文章,与秦钟也有了更多关于自由和理想的探讨。
日子一天天过去,贾府的颓势愈发明显。而宝玉,在内心那片世外桃源的支撑下,慢慢积攒着挣脱枷锁的力量,等待着真正能展翅高飞、追寻自由的那一天。
一日,贾府突然收到消息,圣上要在科举中增设特科,考察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风雅才艺。贾政听闻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深知宝玉在《四书》之外的这些方面虽有才华,却从未为科举专门准备。
宝玉得知此消息,心中却燃起了希望之火。他日夜苦读,将自己平日积累的才情尽情挥洒。秦钟也全力为他出谋划策,两人一同钻研诗词格律、书画技巧。
考试那日,宝玉镇定自若,笔下生花。放榜之时,他竟高中榜首。贾政又惊又喜,对宝玉的态度大为转变。
然而,宝玉并未因这功名而迷失自我。他深知这只是暂时摆脱枷锁的契机,依旧在心中守护着那片世外桃源。他利用自己的身份,暗中帮助贾府调整经营策略,却也在谋划着如何彻底挣脱世俗的束缚,去追寻真正的自由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