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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看了眼掌心的水晶——方才琉璃塞过来时，指尖那股荒星矿石特有的灼痛，此刻正随着体温化作细密的热流，沿着血脉往心脏钻。
"影像清了。"她轻声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镜中原本扭曲的"自己"已退成淡影，像被泼了水的画轴。
余光瞥见琉璃垂在身侧的手，腕间有道月牙形的疤痕，边缘泛着青灰——是荒星辐射兽抓的，她太熟悉这种伤口的形状。
"你为何帮我们？"苏晚竹突然转身，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碎镜面上的浮尘。
琉璃的淡金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腕间疤痕。
镜宫的穿堂风掀起她靛青短打的衣角，露出腰间挂着的半块青铜令牌——与苏晚竹记忆里母亲妆匣底层那块"镜卫"令牌纹路吻合。"五年前我是荒星流民，跟着商队偷运药材被辐射兽追。"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影子在镜面上被拉长成两段，"是你母亲......苏夫人，她当时带着一队护卫路过，用驱兽香引开兽群，塞给我半袋止血草，说'活着比什么都强'。"
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记忆里的母亲总穿着月白缎子衫，连给她梳头发时都轻得像片云，她从未想过那样的人会带着护卫踏足荒星。
喉间泛起酸涩，她却只是垂眼将黑水晶按得更紧——母亲留下的线索，终于开始连成线了。
"走。"陆昭的飞鱼服扫过她手背，打断了翻涌的思绪。
他的绣春刀仍未入鞘，刀身映着镜光，将三人的影子割裂成碎片。
琉璃当先往镜宫深处走，每经过一面镜子便抬手轻叩，青铜镜便发出清越的嗡鸣，像在回应某种暗号。
越往里走，地砖缝隙里的幽蓝辐射矿粉越浓。
苏晚竹能闻到那股熟悉的铁锈味正顺着鼻腔往肺里钻——这是荒星地下矿脉特有的气味，她曾用这种矿粉混着毒草汁做过见血封喉的暗器。
正想着，头顶突然炸开刺目白光！
"小心！"陆昭旋身将她往怀里一带，冰晶盾从袖中弹出，淡蓝色光幕在两人身前展开。
但那道白光却像活物般扭曲着绕过盾牌，精准地刺向他左肩！
"嗤——"
布料撕裂声混着皮肉灼烧的焦香。
陆昭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撞在镜墙上，冰晶盾"当啷"落地。
苏晚竹看见他肩甲下渗出的血珠，红得刺眼，像落在雪地上的朱砂。
"陆昭！"她急得去扶他的手臂，却被他反手攥住手腕。
他额角沁着冷汗，眼底却仍是那股冷硬的劲："不碍事。"
"别动。"苏晚竹咬着唇，另一只手迅速摸向腰间的牛皮囊。
这是她从荒星带回来的"辐射草药"，晒干的毒棘叶混着腐地苔，碾碎了能腐蚀辐射能量——就像当年她在黑市被追时，用这东西烧穿了三个追兵的护甲。
药粉撒向空中的刹那，刺鼻的苦腥弥漫开来。
镜面上的白光突然扭曲成无数细针，刺得人眼睛生疼。
苏晚竹看见最中央那面青铜镜的镜面泛起涟漪，露出后面半块褪色的帛画——画中女子抱着个婴孩，发间的牡丹簪与母亲妆盒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镜宫的核心，就在前方。"她攥紧陆昭染血的衣袖，声音里带着荒星沙暴般的狠劲，"沈青崖要的，应该是画里藏的东西。"
陆昭垂眸看她，染血的指尖轻轻蹭过她发顶。
他肩伤处的血还在渗，却笑得像雪地里偷到糖的孩子："你带路。"
琉璃突然停住脚步，淡金瞳孔剧烈收缩。
她指向正前方那面蒙着厚灰的镜子，镜中原本映着的苏母幻影，此刻竟张开了嘴——不是记忆里的温柔嗓音，而是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血祭将启，镜灵将醒......"
"是沈青崖的蛊！"苏晚竹猛地想起荒星老毒匠的话——蛊虫附在活物身上，也能附在死物上，尤其是沾过血的青铜镜。
她摸向袖中那半张"谢你"的纸条，矿粉的灼痛突然变得滚烫，像在提醒什么。
陆昭的绣春刀突然抵住镜面。
刀身与青铜相击，迸出几点火星。"破。"他低喝一声，刀光划过的瞬间，镜面应声而裂。
裂缝中掉出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在辐射矿粉的幽蓝里泛着诡谲的紫。
苏晚竹盯着那石头，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这纹路......和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内侧刻的一样。
她蹲下身，指尖刚要碰到石头，镜面深处突然传来琉璃的惊呼："影石！"
话音未落，整座镜宫的青铜镜同时震颤。
苏晚竹看见十二面镜子里的"自己"重新凝聚，穿旧罗裙的"她"手里多了把带血的匕首，带疤的"她"眼里燃着荒星火窟的烈焰，幽蓝瞳孔的"她"则直勾勾盯着她袖中——那里，半块影石的轮廓正透过布料，泛着若有若无的紫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