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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融化的蜂蜜,淌过玻璃展柜的边缘,给苏格拉底雕像的青铜胡须镀上层暖金。迪卡拉底推开展厅厚重的木门时,马克正踮着脚往展柜里瞅,鼻尖几乎要贴上那卷泛黄的《理想国》残卷,校服后领的标签翘起来,像只不安分的小尾巴。
“小心玻璃,”迪卡拉底的声音带着笑意,手里的帆布包往地上一放,发出几本厚书相撞的闷响,“公元前三世纪的羊皮纸,比你爷爷的爷爷岁数还大。”
苏拉已经站在石刻前了。她总爱穿洗得发白的蓝布裙子,此刻正用指尖轻轻点着下巴,盯着那行古希腊文——“认识你自己”。阳光穿过她的发梢,在石刻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撒了把星星。
“迪老师,”她忽然回头,眼睛亮得像晨露,“为什么是‘认识自己’,不是‘认识世界’?你看那边的陶器,画着特洛伊战争,他们明明有那么多神话故事,偏要把这句话刻在德尔斐神庙上。”
马克凑过来,校服上还沾着操场的草屑。“我觉得这是吃饱了撑的,”他挠挠头,指节在石刻上敲了敲,“斯巴达人天天练打仗,哪有空想这些?打赢了再说呗。”
迪卡拉底蹲下来,从帆布包里掏出个苹果抛给马克,又递了块全麦面包给苏拉。“公元前五世纪的雅典,可比现在热闹。”他咬了口苹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那会儿没有手机,广场上全是人,卖橄榄的、打官司的、说脱口秀的——哦对,他们叫‘智者’,靠耍嘴皮子混饭吃。”
马克啃着苹果笑出声:“跟咱们班王浩似的,总说自己最懂游戏攻略,结果上次月考全班倒数。”
“可苏格拉底不一样,”迪卡拉底抹了把嘴,指着雕像那双深邃的眼睛,“他长得丑,塌鼻子,大肚皮,却总爱在广场上拦人。看到将军就问‘什么是勇敢’,碰到富商就问‘什么是财富’,连神父都被他堵着问‘什么是虔诚’。有人说他是雅典的牛虻,叮得人坐立不安。”
苏拉突然指着展柜里的陶瓶,上面画着群人围坐辩论的场景。“这就是雅典学园吧?”她的指尖划过陶瓶上的线条,“他们不觉得被问烦吗?要是有人天天追着我问‘什么是好学生’,我肯定躲着走。”
“还真有人烦他,”迪卡拉底往石刻旁挪了挪,晨光刚好照在他的眼镜片上,“有个叫美勒托的年轻人,告他‘蛊惑青年’。你猜苏格拉底怎么辩护?他说自己是神派来的,就像马需要牛虻叮咬才不会变懒,雅典也需要他来叫醒。”
马克突然笑不出来了:“后来他被处死了,对吧?就因为问了太多问题?”
展厅里静了下来,只有空调的风轻轻吹过。晨光在石刻上缓缓移动,“认识你自己”那几个字愈发清晰。
“你觉得他傻吗?”迪卡拉底忽然问。
苏拉把面包掰成小块,声音轻轻的:“不傻。就像咱们做数学题,要是只记公式不琢磨原理,下次换个题型还是不会。他是想让雅典人别光想着打仗、赚钱,想想自己到底要什么。”
“可世界那么大,”马克皱着眉,把啃剩的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先搞懂太阳绕着地球转,还是地球绕着太阳转,不比琢磨自己重要?”
“公元前五世纪的人,哪知道这些?”迪卡拉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看星星,觉得那是神的眼睛;看闪电,以为是宙斯在发脾气。可苏格拉底不这么想,他觉得人最该搞懂的,是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指着石刻上的字母,一个一个念出来:“‘认识你自己’,不是让你数自己有几根头发,是问你——你说的‘勇敢’,到底是不怕死,还是知道为什么而死?你说的‘正义’,是听当官的,还是听自己心里的声音?”
苏拉忽然想起昨天的班会,班长选举时,有人喊“选李明,他爸是校长”,有人喊“选张萌,她总帮同学讲题”。当时她没多想,现在忽然觉得,苏格拉底要是在,肯定会站起来问:“选班长,到底是选他爸的官,还是选他做的事?”
“你看这残卷,”迪卡拉底指着《理想国》的碎片,“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他写了一辈子书,其实就想回答一个问题:一个人该怎么活,一个国家该怎么管。可他所有的答案,都从苏格拉底那句‘认识你自己’里长出来的。”
马克盯着展柜里的青铜剑,那是伯罗奔尼撒战争时的兵器,剑身上的锈迹像干涸的血迹。“我爸总说,男人要先闯世界,再谈自己。就像这把剑,先能杀敌,再琢磨为什么而杀。”
“可要是不知道为什么而杀,”苏拉轻声反驳,“杀错了人怎么办?”
晨光爬到苏格拉底雕像的肩膀上,他的嘴角像是带着一丝微笑。迪卡拉底望着那笑容,慢慢说:“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喝毒酒的时候,雅典人正忙着庆祝战争胜利。他们觉得赶走了斯巴达人,就赢了全世界。可后来呢?雅典还是衰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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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帆布包里掏出本笔记本,翻开,里面夹着张照片,是片废墟。“这是雅典卫城的遗址,现在只剩下石头了。可苏格拉底这句话,却比石头活得还久。”
“为什么?”两个学生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世界变得再快,人还是会犯一样的错,”迪卡拉底合上书,晨光从他脸上移开,留下淡淡的阴影,“公元前的人会因为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而打仗,现在的人也会因为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拼命赚钱,最后忘了赚钱是为了什么。”
展厅外传来别的游客的笑声,有人举着手机在拍雕像。马克忽然凑到石刻前,用手比划着那几个古希腊文,像是在学写它们的样子。苏拉望着窗外,晨光已经铺满了整个广场,几个老人在打太极,动作慢悠悠的,却透着股笃定。
“走吧,”迪卡拉底背起帆布包,“下一章,咱们聊聊苏格拉底是怎么问倒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
马克跟在后面,忽然回头看了眼石刻,脚步慢了半拍。苏拉走在最后,她觉得那行字像是活了过来,在晨光里轻轻呼吸。她想起自己昨晚写日记,抱怨妈妈总逼她学钢琴,现在忽然想:妈妈是真的觉得钢琴好,还是因为邻居家的孩子在学?而自己,是真的讨厌钢琴,还是怕练不好被笑话?
晨光依旧淌在展厅里,给那些古老的石头、纸张、青铜,都蒙上了层温柔的光。仿佛两千多年前的那个早晨,苏格拉底也是这样站在广场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准备开口问出那个最要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