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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窗棂时,苏锦言的睫毛轻颤两下。
她原本伏在《医典》上的手无意识蜷起,压得纸页发出细碎的响——那封岭南来信被压在腕底,“苏氏义医祠”几个字的红圈晕开淡淡痕迹,像极了她前世在乱葬岗挖到的蓝花根汁。
“苏姑娘!”
雕花木门被撞开的力道惊得烛台摇晃,杜仲的玄色衣摆带起一阵风,将她鬓边碎发吹得乱翘。
这个向来沉稳的“千医令”首使此刻额角挂着薄汗,腰间的药囊随着急促的脚步撞在门框上,“户部差役带着封条,把咱们合作的‘济安堂’‘松鹤斋’‘百草轩’全封了!说是……说是偷税漏银!”
苏锦言直起腰,指节在案上轻轻叩了两下。
她望着杜仲发颤的喉结,想起半月前太子妃在佛堂说的那句“医药商税最是肥差”——果不其然,他们到底还是对钱袋子下手了。
“茶凉了。”她忽然开口,声音清清淡淡。
杜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转身从铜壶里倒了盏热茶递过去。
苏锦言捧住茶盏,看热气模糊了眼前人的焦急,指尖却在茶盏沿上敲出有规律的节奏。
前世她被嫡姐设计时,也是这样的查封手段,那时她只知哭求,最后药铺被拆,母亲的《青囊残卷》被抢。
“去库房。”她放下茶盏,茶渍在案上洇出小团水渍,“取第三层檀木匣里的账册。”
杜仲愣了愣,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苏锦言命人整理各药商十年旧档时说的话:“有些账,现在算太早,将来算太老。”他猛地转身往外跑,衣摆扫得案上信笺哗啦作响——那封岭南的信被带起半角,“义医祠”三个字在风里晃了晃,又重重落回原处。
半个时辰后,济世庐后堂堆满了泛黄的账本。
苏锦言翻开“济安堂”的第一本,墨迹未干的批注便撞入眼帘:“元熙三年春,捐防风、紫苏各百斤,于应州治寒疫,救百姓三百一十二人。”她指尖划过页脚的血指印,那是当时被救的老妇人按的,“元熙五年冬,捐冻疮膏五百盒,送北境戍边军士,附士兵陈铁牛谢帖。”
“杜首使。”她抬头时眼里有冷光,“这三家药商十年间捐药救的人,可曾统计过?”
杜仲正抱着另一摞账本,闻言翻出夹在其中的羊皮纸:“属下今早粗略算过,累计两千三百四十七人。其中八百六十二人是朝廷医署挂牌‘无治’的重症。”他喉结动了动,“当年应州寒疫,太医院说‘疫毒入髓,救不活’,是济安堂的老东家带着药箱翻了三座山……”
“誊抄百份。”苏锦言抽出腰间银针,在账本边角挑开一层薄纸——里面竟贴着当年患者的血书,“每份名单后附上这些血书,明日天亮前,京畿十三县的市集中央必须贴满。”
三日后的正午,户部侍郎李延正坐在后堂数着刚收的“查抄赏银”,忽听外面传来震天响的砸门声。
他掀帘一看,只见门前围了足有百人,为首的老妇举着张带血指印的纸,嘶哑着嗓子喊:“你们查的是药铺,断的是救命路!我家老头子当年快咽气了,是济安堂的药救的!”
“松鹤斋前年给我娃治痘疮,分文没要!”
“百草轩的冻疮膏,我儿子在北境没冻掉耳朵!”
砖头瓦片如雨点般砸来,李延正的官帽被砸落在地。
他望着人群里晃动的“千医盟”银针徽章,突然想起昨日在市集看到的告示——那些血书里的名字,竟有三成是他老家村里的。
同一时刻,金銮殿上。
赵德昭的朝笏重重叩在青石板上,震得龙书案上的茶盏轻晃:“陛下,臣查得与千医盟合作的药商,十年来累计救民逾两千,其中多为太医院弃治之症。若因赋税查封,寒的是天下医者的心!”
皇帝捻着胡须未语,目光扫过下首站着的萧无衍。
玄甲未卸的战王忽然上前一步,袖中滑落一卷羊皮纸:“北境玄甲军上月用《百草图谱》自制药膏治冻疮,省了两万两军费。”他声音清冷如霜,“省钱的不是政策,是人心。”
龙案后的明黄身影顿了顿,终是抬手:“准了。凡千医令认证药坊,三年赋税减半。”
消息传到济世庐时,苏锦言正在教小药童辨认苍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