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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易初偶尔会给苏芊妤读些医书。苏芊妤的书就放在床头柜上，里面还夹着她的笔记，字迹娟秀，偶尔会画个小笑脸。于易初翻开书，轻声读着上面的内容，读着读着，就会想起她之前总爱跟在他身后，问东问西：“于医生，这个病理机制我没懂，你再讲一遍好不好？”、“于医生，你看我画的解剖图对不对？”
有次护士小吴进来换药，看到他对着苏芊妤的笔记发呆，忍不住说：“于医生，您对芊妤姐真好。之前芊妤姐总跟我们说，您是她的偶像，说以后要跟您一样厉害。”
于易初抬头，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于教授”。“是我之前，太迟钝了。”他轻声说。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来自未来的人，早晚要离开这里，没必要跟这里的人产生感情。可直到看到苏芊妤浑身是血地躺在急救床上，他才明白，有些感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
他还记得，拒绝她的那天，她哭着跑出去，他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就有些后悔。现在想来，那不是后悔，是他早就动了心，却不敢承认。
日子一天天过去，沪上的春越来越浓，梧桐树的叶子绿得发亮，白玉兰开了又谢，可苏芊妤还是没醒。
于易初还是每天都来。他会给她调整枕头的高度，会跟她讲科室里的趣事——比如小周给病人打针时手抖，把自己吓了一跳；比如院长问起她的情况，还说等她好了，要给她放几天假。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天下午，于易初刚查完房，正拿着病历夹往苏芊妤的病房走，就听到小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声音都在抖：“于医生！于医生！芊妤姐动了！她的手指动了！”
于易初手里的病历夹“啪”地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他没捡，拔腿就往病房跑。走廊里的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落在地上，像铺了层金箔，可他没心思看。他跑得太快，路过护士站时，差点撞到护士手里的药盘。
“于医生慢点！”护士的喊声被他抛在身后。
冲进病房的时候，小吴正盯着苏芊妤的手，见他进来，激动地指着：“您看！刚才又动了一下！”
于易初走过去，慢慢蹲下身，心脏“砰砰”地跳，比第一次上手术台时还紧张。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手电，轻轻掀开苏芊妤的眼皮，光束照进去，他看到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是苏醒的迹象！
他的眼眶突然就热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苏芊妤的手，她的手比之前暖和多了，指尖还有点温度。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手指被轻轻拽了一下——很轻，却清晰得像电流，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于易初猛地低头，撞进了一双蒙着雾的眼睛里。
苏芊妤醒了。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只是现在蒙着一层水汽，像春日里的晨雾，看起来软软的。她看着于易初，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张开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平时那点没心没肺的俏皮：“医生……你好帅啊。”
说完，她习惯性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蝴蝶的翅膀，轻轻落在于易初的心尖上。
于易初愣了一下，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松了，眼眶里的热意再也忍不住，差点掉下来。他抬手，想摸她的头发，又怕弄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碰了碰她的额角，声音比平时柔了不知多少：“刚醒，别说话太多，嗓子会疼。”
苏芊妤看着他，嘴角慢慢弯了起来，想笑，却没力气，只能轻轻“嗯”了一声。她的手还攥着于易初的手指，没松开，像怕他跑了似的。
“渴……”她又小声说。
于易初赶紧松开手，去给她倒温水。他找了根吸管，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喝，眼睛一直盯着她，生怕她有一点不舒服。
苏芊妤喝了几口，就摇了摇头，说“够了”。她看着于易初，突然问：“于医生……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于易初拿着水杯的手顿了顿，然后走到床边，重新握住她的手，很认真地点头：“是，很担心。”
他没说的是，这几天他有多害怕。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害怕再也听不到她的笑声，害怕再也看不到她咬着笔杆问他问题的样子。他甚至想过，如果她醒了，不管自己是不是来自未来，不管能不能回到21世纪，他都要跟她在一起——有些机会，错过了一次，就再也没有了。
苏芊妤看着他，眼睛里的水汽更浓了，却没哭，反而笑得更甜了：“我就知道……你每天都来陪我，还给我读书记笔记……”
“嗯。”于易初应着，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你之前记的笔记，还有几处没懂的，等你好起来，我教你。”
苏芊妤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又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于易初赶紧按住她，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点责备，却满是心疼：“别动，好好养着。伤口还没好，不能乱动。”
“知道啦，于教授。”苏芊妤乖乖地躺好，却还是攥着他的手，没松开。她看着于易初，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问：“于医生，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想好了吗？”
她说的是告白的事。
于易初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看着苏芊妤紧张的眼神，突然笑了——这还是他这几天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眉眼都舒展开了，像春日里的阳光，暖得人心里发甜。
他俯身，离她更近了些，声音轻轻的，却无比认真：“等你好起来，我们再好好谈谈，好不好？”
苏芊妤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星星一样闪着光。她用力点头，攥着于易初的手更紧了：“好！”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着白玉兰的淡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苏芊妤的脸上，也落在于易初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时冷硬的线条。
于易初看着苏芊妤的睡颜——她聊了一会儿就累了，慢慢睡着了，手却还攥着他的手指。他轻轻坐在床边，心里一片平静。
沪上的春还很长，白玉兰还会再开，而他和苏芊妤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不管未来会怎样，至少现在，他想好好抓住身边的人，好好守护这份迟来的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