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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锐接过望远镜试了试,见数里之外的景物都清晰可辨,不禁惊叹,连忙领命。苏凝雪闻言颔首:“相公放心,父亲早已将震天雷分批储备妥当,只需一封书信,不出五日便能运抵前线。”
张清鸢这时从帐外进来,银灰色劲装沾着些许风尘,见了沈砚便屈膝行礼,轻声道:“相公,青云城两千精锐射手已集结完毕,随时可驰援望江关,配合杨破虏的弩营压制城头。”
沈砚抬手扶她起身,温声道:“辛苦你了,清鸢。长途奔波,先歇口气。”他转头看向赵虎:“你也一样,先下去歇息三日,三日后随程锐一同侦查望江关布防。”
赵虎应声领命,张清鸢也退至一旁,与苏凝雪、楚昭雪站在一起。楚昭雪轻声道:“砚哥哥,芦苇荡夜间多雾,奇兵偷袭粮草库之事,可令李擎苍的轻骑营执行,他们擅长隐蔽奔袭。”
“昭雪所言极是。”沈砚点头,“李擎苍,你率轻骑营趁夜色从芦苇荡绕道,偷袭望江关粮草库,断其补给!”
“末将遵命!”李擎苍身着轻便皮甲,应声领命,身形矫健如豹。
沈砚目光扫过帐内众将,沉声道:“五日之后,震天雷运抵前线,便对望江关发起总攻!程家水师配合程月瑶的信号营,传递攻城信号;凌霜的女子护卫队清剿沿途匪患,确保运输通道畅通;周凯、赵玮的轻骑兵负责截断敌军后路,防止卫仲谋突围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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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遵命!”周凯身着银白轻甲,赵玮身着月白战甲,二人齐声领命,前者的三勾断魂枪斜倚身侧,后者的亮银虎头枪泛着寒光,坐骑的嘶鸣声隐约从帐外传来。
接下来的五日,襄阳城内外一片忙碌。程家工匠与靖安军合力打造投石机、云梯,苏青庚调拨的压缩干粮、急救草药、防火布料源源不断送往前线;凌霜带着女子护卫队清剿了襄阳至望江关沿途的匪患;张清鸢与杨破虏的弩营一同演练压制战术;周虎、周豹等将领则带着士兵熟悉攻城阵型,震天雷被小心翼翼地运抵前线,每一枚都用厚布包裹妥当。
这日清晨,沈砚站在襄阳城楼,望着远方集结的大军,旗帜如林,军容严整。苏凝雪走来,递过一件披风:“秋风凉,相公仔细着凉。”
沈砚接过披上,顺势将她揽在身侧,楚昭雪与程月瑶也并肩走来,前者轻声道:“砚哥哥,各军都已准备就绪,只待时辰一到,便可攻城。”程月瑶点头附和:“信号营已备好烟火信号,确保各军协同一致。”
城楼下,周霆骑着踏雪乌骓马,手持湛金虎头枪,正指挥长枪营列阵;周虎、周豹、周雄分别骑着黄骠马、黑风马、枣红马,率领各自部下待命;程定山立于中军大旗之下,打王杖直指南方,气势威严;岳鹏、程毅等将领也各自坐镇本阵,甲胄铿锵,杀气凛然。
而应天府内,卫仲谋正站在望江关城头,望着南方的天际线,亲手擦拭着腰间的佩刀,殊不知,一场由震天雷点燃的终结之战,已箭在弦上。
漠北王庭的黑色大帐内,风雪拍打着帐帘,发出呜呜的嘶吼,帐内却静得落针可闻,唯有漠北王腾格里的怒火,像烧红的烙铁,炙烤着每一个人。
阿勒泰跪在冰冷的毡毯上,断指的左手用麻布裹着,渗出的暗红血迹在白毡上晕开一小片,格外刺眼。他的跛腿不敢伸直,只能佝偻着身子,曾经挺拔如松的脊梁,此刻弯得像被风雪压垮的胡杨。身上的皮袍沾满尘土与血污,早已没了往日的华贵,头发散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他眼底的屈辱与愧疚,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巴图跪在他身旁,肩头的箭伤未愈,脸色惨白如纸,左臂无力地垂着,却依旧死死攥着那截断裂的枪杆。他想替父亲辩解,可话到嘴边,却被帐顶投来的凌厉目光逼了回去——那是漠北王腾格里的眼神,像极了草原上饿极的雄鹰,带着噬人的寒意。
腾格里端坐于中央的金狼宝座上,玄色貂皮大衣敞开,露出里面镶嵌着宝石的甲胄,腰间的金柄弯刀鞘上,狼头纹饰在灯火下泛着冷光。他猛地一拍扶手,黄金打造的狼头护手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帐内烛火剧烈摇晃:“阿勒泰!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苍老却极具威严的声音在帐内回荡,阿勒泰的身子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臣……臣有罪。”
“有罪?”腾格里怒极反笑,手指重重指向他,“五万铁骑!我给了你五万草原最精锐的勇士,让你南下直取应天府,你却给我带回来两千残兵?!你儿子还成了阶下囚,你为了换他,当着沈砚的面自断一指,认罪发誓永不再踏足中原——你丢的不是你自己的脸,是整个漠北王庭的脸!是我们孛儿只斤氏的脸!”
帐下两侧,各部落首领与贵族垂手肃立,不少人眼神闪烁,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左贤王忽察儿站在最前列,他身着雪白的狐裘大衣,腰间挂着银柄弯刀,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见漠北王怒气稍歇,便上前一步,故作惋惜地开口:“大王息怒,右贤王也是爱子心切,只是……唉,当初我就劝过右贤王,中原地势复杂,沈砚那小子诡计多端,不可贸然深入。可右贤王偏偏不听,一心想着屠城劫掠,结果激起民愤,反倒让沈砚得了民心,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真是……”
他话未说完,便故意停住,眼神扫过阿勒泰的断指,嘴角的笑意更深:“想当年右贤王何等威风,北伐罗刹,西讨回纥,从无败绩,如今却成了被中原小子吓破胆的败将,连自己的手指都保不住,真是让人唏嘘啊。”
“左贤王说得是啊。”旁边一位部落首领附和道,“五万大军啊,多少好儿郎埋骨中原,就因为右贤王的自负,不仅没拿下应天府,反倒让沈砚摸清了我们王庭的位置,这往后,怕是要轮到中原人打过来了!”
另一位贵族也跟着说道:“听说右贤王在云州地界逃得像条丧家之犬,连草根都没得吃,不少士兵饿死冻死,这要是传出去,草原上的其他部落,怕是要笑话我们漠北王庭无人了!”
嘲讽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阿勒泰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忽察儿:“左贤王休要落井下石!若不是你在王庭暗中作梗,克扣我军的粮草与战马,我怎会这般狼狈?!”
“右贤王这话可就冤枉我了。”忽察儿故作无辜地耸耸肩,“粮草战马都是按王庭规矩调拨的,是你自己指挥不力,打了败仗,反倒怪起我来了?难不成,你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做个甩手掌柜?”
“你!”阿勒泰气得浑身发抖,断指处的伤口剧烈疼痛,眼前阵阵发黑,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当初出征时,忽察儿确实以“王庭储备不足”为由,少给了他三千匹战马和一个月的粮草,只是他当时急于南下,并未过多计较,如今却成了无法辩驳的事实。
“够了!”腾格里厉声喝止,眼中的怒火更盛,“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窝里斗!阿勒泰,你擅自屠城,激起民愤,指挥失误,导致大军惨败,丢尽王庭颜面,本王若不罚你,难以服众!”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如铁:“即日起,削去你右贤王的爵位,降为庶民,罚你看守王庭北境的黑石山,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入王庭半步!巴图身负重伤,免去一切职务,随你一同前往黑石山,闭门思过!”
“大王!”阿勒泰猛地叩首,额头重重撞在毡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臣愿戴罪立功,哪怕是率领残兵去攻打沈砚,也在所不辞!求大王收回成命!”
巴图也跟着叩首,声音嘶哑:“大王,一切罪责都在我,是我贸然冲锋,导致大军阵型大乱,求大王责罚我,放过我父亲!”
“哼,戴罪立功?”腾格里冷笑一声,“你如今已成丧家之犬,手下只剩两千残兵,还怎么去攻打沈砚?留在王庭,只会让更多人笑话!”他转头看向忽察儿,“左贤王,即日起,由你暂代右贤王的职务,掌管漠北军的兵权,严密监视沈砚的动向,若他敢北伐,务必将其挡在草原之外!”
“臣遵旨!”忽察儿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恭敬地躬身领命,眼角的余光扫过阿勒泰,带着胜利者的傲慢与轻蔑。
阿勒泰瘫坐在毡毯上,眼神空洞,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他看着忽察儿得意的嘴脸,看着那些贵族们嘲讽的眼神,看着宝座上漠北王冰冷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不甘。
他曾经是草原上最耀眼的雄鹰,是漠北王庭的功臣,如今却成了阶下囚般的庶民,要去那荒凉的黑石山度过余生。五万大军南下,两千残兵归北,自断手指的屈辱,战友的惨死,百姓的咒骂,还有左贤王的落井下石,漠北王的冷酷无情,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死死困住,让他喘不过气来。
帐外的风雪更大了,呜咽声像是在为他哀悼。阿勒泰缓缓站起身,扶着同样重伤的巴图,一步步走出大帐。寒风裹挟着雪籽,打在他们身上,冰冷刺骨,却远不及心中的绝望与屈辱。
黑石山的路,漫长而荒凉,就像他们父子二人的未来。而远在襄阳城的沈砚,此刻正指挥着大军,准备对望江关发起总攻,丝毫不知漠北王庭的内乱,更不知道,他的北伐之路,因为这场内乱,又多了几分变数。
风雪漫过黑石山的山脊,裹挟着碎石打在父子俩单薄的皮袍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阿勒泰拄着一根断裂的长枪,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跛腿的每一次落地,都牵扯着腿骨的剧痛,额头上的冷汗混着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巴图跟在身后,左臂无力地垂着,肩头的伤口被寒风一吹,疼得他牙关紧咬,却依旧死死跟着父亲的脚步。
黑石山荒凉无边,目之所及只有枯槁的胡杨和冻硬的冻土,连一只飞鸟都难觅踪迹。走到一处背风的山坳,阿勒泰再也支撑不住,靠着一块巨石缓缓坐下,断指处的麻布早已被血浸透,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他望着远方王庭的方向,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忽察儿得意的嘴脸、漠北王冷酷的眼神,还有那些贵族们嘲讽的话语,一遍遍在脑海中回荡,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父亲。”巴图挨着他坐下,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我们不能就这么认了。”
阿勒泰转过头,看着儿子苍白却带着倔强的脸,苦笑道:“不认又能如何?大王削了我的爵位,夺了我的兵权,我们如今只是庶民,连王庭都进不去,还能做什么?”
“找沈砚!”巴图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父亲忘了?三个月前我们大军刚到云州时,忽察儿克扣的粮草彻底断了供,士兵们饿得力竭,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是您找沈砚做过一笔惊天交易!”
这话像惊雷般炸在阿勒泰耳边,一段憋屈到骨子里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那时漠北军刚踏入云州地界,忽察儿承诺的后续粮草便没了踪影,五万大军眼看着就要陷入断粮危机,军心涣散到了极点。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沈砚的使者主动找上门,带来了一批从未见过的“中原奇物”:用油纸紧紧包裹、一小块就能顶两斤干粮的压缩饼干,开水一冲就香气扑鼻的泡面,不用生火就能自己发热、连汤带菜都热乎的自热火锅,还有拆了就能吃、肉质紧实的火腿肠。
那些东西,简直是雪中送炭。压缩饼干方便携带,士兵们行军途中揣两块就能果腹;自热火锅让冻得瑟瑟发抖的将士们在寒夜里吃上了热饭,军心一下稳了大半;泡面和火腿肠更是成了士兵们争抢的宝贝。可沈砚那小子,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狠到了骨子里!
“右贤王,想拿这些东西也不难。”当时使者笑得一脸精明,语气却不容置喙,“一斤压缩饼干换十斤精粮,一桶泡面换五斤羊肉,一份自热火锅换一匹战马,一根火腿肠换一两银子。而要供五万大军吃一个月的量,得用三万匹战马、两座银矿、一座金矿,再加上十九万七千两白银来换。要就成交,不买拉倒,反正饿肚子的不是靖安军。”
三万匹战马!那是漠北军精锐骑兵的半数家底;两座银矿、一座金矿,是王庭每年赋税的核心来源;近二十万两白银,更是掏空了他多年的私藏!当时他气得差点拔剑砍了使者,可看着营中饿到发昏的士兵,只能咬牙答应这苛刻到极点的条件。这笔交易,让他肉痛了许久,却也实实在在救了漠北军的急,让他们撑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士兵们对那些“中原奇物”更是赞不绝口,至今还有人念叨着自热火锅的滋味。
“那小子当时趁火打劫,坑走了我们半壁家当!”阿勒泰想起当时的憋屈,胸口一阵发闷,断指处都跟着隐隐作痛,“你现在让我去找他合作?岂不是羊入虎口,再让他扒一层皮?”
“父亲,正是因为有过这笔交易,我们才更该找他!”巴图连忙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愈发恳切,“沈砚虽然狮子大开口,却守规矩到了极致——三万匹战马、两座银矿、一座金矿,还有近二十万两白银,我们一分不少地交了,他给的物资也足斤足两,没有掺半分假,更没有趁机设伏偷袭我们。这说明他是个纯粹的利益至上者,只看好处,不念旧怨。”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阿勒泰:“您想想,那些压缩饼干、自热火锅,都是我们漠北挖空心思也造不出来的好东西,沈砚能拿出源源不断的存货,说明他背后有我们看不懂的实力和资源。而我们现在一无所有,却握着他最需要的东西——漠北的山川地貌、王庭的兵力部署、各部落的软肋,还有忽察儿把持军权后的防御漏洞,甚至连他不知道的暗哨和补给线,我们都了如指掌!”
“我们去找他,就说愿意做他北伐漠北的向导,帮他分化部落、直击王庭心脏,条件只有两个:一是帮我们杀了忽察儿,夺回属于我们的爵位和兵权,报这削爵辱身之仇;二是事成之后,把当初被他坑走的银矿、金矿还我们,再给我们足够的‘奇物’粮草,让我们能重整部众。”
巴图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父亲,您想想!若不是忽察儿克扣粮草,我们何至于被逼得跟沈砚做那亏本买卖?何至于在临潼关因后勤不济而惨败?他不仅害我们父子落得这般下场,还让五万弟兄埋骨中原!现在我们有机会借着沈砚的力量报仇,有机会让忽察儿和那些落井下石的贵族付出血的代价,难道您要放弃吗?”
巴图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阿勒泰心上。他想起了三万匹战马被赶走时的心疼,想起了银矿、金矿交割时的肉痛,想起了士兵们捧着自热火锅时的满足,更想起了忽察儿克扣粮草时的阴狠、漠北王削爵时的冷酷。那些“中原奇物”带来的温暖,与此刻黑石山的刺骨寒冷形成鲜明对比;沈砚当初的“趁火打劫”,反倒成了“守规矩”的证明——至少他给了物资,没有像忽察儿那样背后捅刀。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食指,断指处的伤口仿佛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沈砚给的屈辱,更是忽察儿和漠北王强加的羞辱。他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冻土裂开一道细纹,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阿勒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就找沈砚!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得了我们这么大的好处,是否真有容纳败军之将的格局。若他肯合作,我便帮他踏平漠北,让忽察儿死无葬身之地;若他敢耍花样,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拉着他垫背!”
巴图眼中闪过狂喜,连忙扶着阿勒泰起身:“父亲英明!我们现在就出发,趁着王庭还没来得及派人监视黑石山,尽快穿过云州地界,直奔望江关找沈砚!有之前那笔交易做底子,他定会听我们把话说完!”
阿勒泰点点头,任由儿子搀扶着,一步步朝着南方走去。风雪依旧狂烈,却吹不散他们心中的复仇之火。父子俩的身影在荒凉的黑石山间愈发渺小,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朝着中原的方向前行。
而此刻的望江关前线,震天雷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沈砚正站在阵前,看着城墙被炸开的缺口,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他丝毫没有察觉,两个来自漠北的败军之将,正带着足以改变北伐战局的情报,朝着他疾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