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皮小说【m.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大衍启元》最新章节。
“自由”二字一出,凌霜垂着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属下遵命。”她从小在王怀安身边长大,学的是杀人技,受的是严苛管教,所谓“义女”,不过是王怀安最锋利、最听话的刀。
王怀安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却带着威胁:“别让我失望。你知道,背叛我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你的命,还有你那早逝爹娘的‘牌位’,可都在我手里。”
凌霜身体一僵,眼神更冷,却依旧恭敬地应道:“属下明白。”
“去吧。”王怀安挥挥手,像打发一件物品。
凌霜起身,没有多余的动作,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寒气。
王怀安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凌霜是他亲手锻造的刀,最懂隐匿,最懂杀人,沈砚,这次看你还怎么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夜色渐浓,凌霜换了一身洗得发白、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故意在泥地里滚了几圈,让自己浑身沾满尘土,原本冷冽的眼神也换上了一层惊恐与无助。她把随身的短匕藏在发髻里,又在脸颊上抹了几道灰,看上去就像个在战乱中与家人走散、流离失所的难民。
她沿着山道慢慢往上走,走到山寨门口时,故意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什么人?!”哨兵立刻握紧刀枪上前,警惕地盯着她——刚打退官兵,山寨上下都绷紧了神经。
凌霜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官……官兵杀过来,我爹娘和弟弟都失散了……我一路跑,就想找个地方躲躲……求各位大哥行行好,收留我吧!”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哨兵对视一眼,转头朝寨内喊道:“军师!大当家!门口有个难民,说是和家人走散了!”
沈砚和苏凛正清点伤亡、加固隘口,闻言立刻走了过来。沈砚打量着地上的凌霜,她身形单薄,衣衫破旧,脸上满是恐惧,看起来确实像个受了惊吓的难民。但他刚经历过官兵围剿,心里多了几分警惕,沉声道:“你从哪里来?怎么知道这山上有山寨?”
凌霜早有准备,哭着回道:“我家就在山下的清溪村,官兵来的时候,听村里人说山上有弟兄们能护着百姓,我就拼命跑上来了……求你们别赶我走,我什么活都能干,不会白吃粮食的!”
苏凛看着她可怜的样子,心先软了:“军师,看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像坏人,不如先收留她,等风头过了再让她找家人?”
沈砚眉头微蹙,又盯了凌霜一眼——她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眼神里的恐惧看起来毫无破绽。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不忍拒绝一个落难的女子,点头道:“行,先带她去后山的难民区,让我姐照应着,告诉她规矩,不许随意走动。”
“谢谢大哥!谢谢军师!”凌霜连忙磕头道谢,额头沾着泥土,模样愈发狼狈,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第一步,成功了。
被哨兵领着往后山走时,凌霜看似慌乱地四处张望,实则早已把山寨的布局、哨位暗记在心。路过前院时,她瞥见站在隘口旁的沈砚,身形挺拔,眼神锐利,正是她此行的目标。
到了难民区,沈薇正给避难的百姓分发干粮,见凌霜浑身脏兮兮的,连忙递过一块饼子:“别怕,在这里安全。”
凌霜接过饼子,低声道谢,顺势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寒意。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王怀安的影卫,只是一个寻求庇护的难民,而她的刀,已经悄悄对准了沈砚的咽喉。
沈薇见凌霜浑身脏兮兮的,还一直瑟缩着,心下更是怜惜,拉着她的手往自己临时住处走:“跟我来,我那儿有干净的衣裳,你先换了,再烧点热水洗把脸。”
她的手温暖又有力,凌霜下意识想抽回,却被沈薇握得更紧,语气温柔:“别怕,我叫沈薇,在这里没人会欺负你。”
到了住处,沈薇翻出自己一件半旧的粗布裙递给她,又转身去烧水。凌霜捧着衣服,看着沈薇忙碌的背影,眼底的寒意淡了一丝,却依旧警惕——她从未感受过这般真切的暖意,只觉得陌生又危险。
热水烧开后,沈薇帮她兑好温度,递过布巾:“擦擦吧,看你脸脏的。”凌霜低头擦拭,露出的脸颊虽带着几分苍白,却也算清秀。沈薇看着她,笑着说:“你长得真好看,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我带你熟悉这里,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往后几日,沈薇待凌霜真如亲妹妹一般:吃饭时总把碗里的粗粮饼多分给她半块,夜里怕她着凉,把自己的薄被挪过去一半,干活时也总护着她,不让她干重活。闲下来时,还会跟她讲山寨的事,说沈砚的厉害,说苏虎兄弟的豪爽,语气里满是骄傲。
凌霜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回应,表现得乖巧又顺从,暗地里却把沈薇说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沈砚每日辰时会去隘口巡查,午时会和苏凛等人议事,山寨的粮仓在西侧,密道入口在后山老槐树下。
她会借着帮沈薇送东西的机会,悄悄观察沈砚的行踪,可每次对上沈薇温和的眼神,心里总会莫名一滞。有一次,沈薇拉着她的手,轻声问:“你以后要是找不到家人,就留在山寨吧,我们都能当你的家人。”
凌霜指尖一颤,低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低哑:“谢谢薇姐。”眼底却掠过一丝挣扎——她是来杀人的刀,怎配拥有“家人”?可沈薇的好,却像一缕暖阳,悄悄照进她早已冰封的心底,让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任务,生出了一丝动摇。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难民区,斑驳的光影落在地上。凌霜已经将短匕藏在袖中,指尖紧紧攥着,正借着帮沈薇晾晒衣物的名义,悄悄留意着沈砚可能出现的方向——她打听好,沈砚今日午后会去后山查看密道,难民区是必经之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在她调整呼吸,准备找机会尾随或佯装偶遇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迈步走来,正是沈砚。他刚巡查完西侧粮仓,路过难民区,看到沈薇,笑着抬手:“姐,忙着呢?”
“砚儿?你怎么过来了?”沈薇立刻放下手里的衣物,快步走过去,语气里满是亲昵,“刚想给你送点水,你就来了。”
“刚好顺路,过来看看。”沈砚的目光扫过一旁的凌霜,眼神温和,像对待普通难民一样点头示意,随即转向沈薇,“最近难民区这边都还安稳吧?没什么异常情况?”
“挺好的,大家都很安分,凌霜也帮了我不少忙。”沈薇笑着拉过凌霜,对沈砚介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姑娘,凌霜。”
凌霜的身体猛地一僵,袖中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掌心——姐?他叫沈薇“姐”?
她一直知道沈薇和沈砚关系亲近,却从未想过两人是亲姐弟!之前沈薇跟她讲起沈砚时,语气骄傲又依赖,她只当是山寨里的手足情谊,竟没察觉这层最亲近的关系。
一瞬间,无数情绪在她心底翻涌:惊讶、慌乱,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无措。她是来杀沈砚的,可沈砚,是那个待她如亲妹妹、给她温暖的沈薇的亲弟弟。
如果她动手,沈薇会怎么样?那个总是笑着给她分饼子、夜里把被子挪给她一半的姐姐,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去,甚至可能知道凶手就是她这个被她真心对待的“妹妹”。
凌霜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神里的冷冽被复杂取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避开沈砚的目光,连之前伪装的乖巧都差点维持不住。她攥着短匕的手微微颤抖,心底那丝早已存在的动摇,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掉一个“敌人”,却无法忽视沈薇给予的温暖,更无法想象亲手毁掉这份温暖后,沈薇的模样。
“凌霜?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沈薇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伸手想碰她的额头,“是不是累着了?”
凌霜猛地抬头,避开她的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低哑:“没……没事,薇姐,可能有点晒得慌。”她的目光飞快地瞥了沈砚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动手的念头,第一次在她心里,变得迟疑而沉重。
沈砚看着凌霜僵硬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官兵刚退,王怀安绝不会善罢甘休,硬攻不成,必然会派细作渗透。这凌霜来得时机太巧,言行看似无懈可击,可刚才听到他和沈薇的姐弟关系时,那份慌乱绝非普通难民所有。
他瞬间猜到了七八分:这姑娘,就是王怀安派来的杀手。
但沈砚没有声张,反而压下了警惕,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与其直接戳穿,不如以身做饵,看看她究竟有何目的,或许还能从她口中套出王怀安的更多阴谋。
他不动声色地对沈薇笑道:“姐,我待会儿要去后山查看密道加固情况,凌姑娘既然熟悉了几日,不如让她跟我一起去?正好帮我指指路,也让她多熟悉熟悉后山的规矩。”
沈薇一听,立刻点头:“好啊!凌霜,你跟我弟去转转,后山风景好,也安全。”
凌霜心里咯噔一下——沈砚主动让她同行?是起了疑心故意试探,还是……她攥紧袖中的短匕,犹豫片刻,终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低头应道:“好。” 心底却警铃大作,同时又生出一丝诡异的期待——这或许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两人顺着后山小路往密道方向走,一路上沈砚故意放慢脚步,闲聊般说道:“凌姑娘,听我姐说,你是清溪村人?我前几日去过那村子,怎么没听说有你这样的姑娘家?”
凌霜心头一紧,强作镇定地回道:“我……我平时很少出门,村里人不太熟悉我。”
“是吗?”沈砚笑了笑,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面凌霜,眼神锐利如刀,不再有半分温和,“可我听说,清溪村的百姓,早在官兵围剿前就躲进深山了,你又是怎么独自跑上山寨的?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清溪村人?”
凌霜浑身一僵,脸色瞬间煞白,袖中的短匕猛地抽出,直指沈砚的咽喉,声音冷冽:“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既然被识破,她也不再伪装,眼底的挣扎被决绝取代,可握着匕首的手,却依旧微微颤抖。
沈砚没有躲闪,反而往前逼近一步,匕首的锋芒几乎贴到他的脖颈,他却神色平静:“从你说自己是清溪村人那一刻起。王怀安派你来杀我,对吗?”
凌霜瞳孔骤缩——他竟然连王怀安都猜到了!
“既然知道,你还敢以身犯险?”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你敢动手,早就动了。”沈砚看着她颤抖的手,语气放缓了些,“刚才在难民区,你明明有机会,却因为我姐,犹豫了,不是吗?我没猜错的话,你是王怀安派来杀我的,对吧!”
每一句话都戳中要害,凌霜的匕首再也握不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满眼震惊地看着沈砚——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沈砚弯腰捡起匕首,扔到一旁,沉声道:“我不是要杀你,只是想跟你谈谈。王怀安对你,是把你当成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做他的刀,为他的龌龊事卖命吗?”
凌霜蹲下身,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片刻后,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她放下手,眼底满是红血丝,声音哽咽却清晰:“是……我是他的义女,也是他养了十几年的影卫。”
“我爹娘早逝,五岁那年被他收养,他没教过我半分温情,只教我杀人、隐匿、伪装。在他眼里,我从来不是什么女儿,只是一把听话的刀——一把能帮他铲除异己、掩盖龌龊事的刀。”她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还有一丝绝望,“他说,只要我乖乖听话,事成之后就给我自由,可我知道,那都是骗我的。我爹娘的牌位被他锁在府里,他用这个拿捏我,我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沈砚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凌霜苍白的脸上,能看到她眼底深处的疲惫与不甘——那是长期被操控、失去自我的痛苦。
“这次来杀你,是他的命令。”凌霜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沈砚,“我伪装成难民混进来,本想找机会动手,可……可薇姐她对我太好了。”说到沈薇,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愧疚,“她给我分饼子,给我盖被子,还说要当我的家人。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温暖,每次想动手,看到她的笑容,就下不了手。”
“刚才听到她叫你‘弟弟’,我彻底慌了。”凌霜自嘲地笑了笑,泪水滑落,“我要是杀了你,她该多伤心?我怎么对得起她对我的好?可我不杀你,回去之后,王怀安也不会放过我,还有我爹娘的牌位……”
她陷入两难的挣扎,双手用力抓着地面的泥土,指节泛白。
沈砚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王怀安用牌位拿捏你,是因为他知道你有软肋。可你有没有想过,真正的孝顺,不是被人操控着作恶,而是让你爹娘的在天之灵,看到你活得自由、清白?”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不是他的刀,你是活生生的人,有选择的权利。与其回去被他继续当工具使唤,不如留在山寨,和我们一起对付他——不仅能摆脱他的控制,还能揭穿他的罪行,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