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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尧在山洞角落铺了块粗布,将止血的金疮药、退烧的柴胡、消炎的蒲公英分门别类包好,每包上都用炭笔写清楚用法。他一边包,一边跟旁边帮忙的小姑娘说:“明天要是有人受伤,先看伤口有没有铁片,拔出来再敷药,记住了吗?”小姑娘点着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眼泪掉在药包上,又赶紧用袖子擦掉——她爹是猎户,跟着周磊去后山设陷阱了。
周磊带着几个猎户,在山后林子里摸黑勘察。月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照见地上挖好的土坑,每个坑底都埋了两枚震天雷,坑口用枯枝和落叶盖好,只留一根细细的引线藏在草茎下。他蹲在坑边,用手摸了摸引线的松紧,低声对身边的人说:“明天兵卒要是往这边逃,一踩一个准,记住别让引线被露水打湿。”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狼嚎,他立刻握紧腰间的猎刀,警惕地盯着黑暗——这时候,半点意外都不能出。
沈砚拿着张清鸢派来的人送来的地图,手指在上面划过:“柳承业的兵卒会从东边的官道来,那里地势平坦,正好能设下第一道陷阱;西边是后山,周磊已经布好震天雷,要是他们想绕路,就把他们引进去;镇中心的十字路口,咱们堆上柴火和油桶,到时候点燃了能挡路。”
张清鸢派来的黑衣人站在一旁,递过一个布包:“小姐说,这里有五十支穿云箭,射程比普通箭矢远,能帮你们守住东边的路口。另外,她让人盯着青阳关的动静,柳承业没再派援兵,你们只要守住头一波进攻,后续就好办。”
沈砚接过布包,指尖触到冰凉的箭杆,心里泛起一丝复杂——他虽拒绝了张清鸢的庇护,却还是承了她的情。他对黑衣人点头:“替我谢过张小姐,等这事了了,我会亲自去青阳关道谢。”
黑衣人没多话,转身消失在夜色里。沈砚拿着地图,走到洞口,望着远处南河镇的灯火——大多人家的灯还亮着,那是镇民们在收拾东西、准备武器,原本慌乱的镇子,此刻竟透着一股拧成一股绳的韧劲。
赵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手上的血泡还裹着布:“砚哥,震天雷做好了八十个,铁皮不够了,我让伙计去拆镇上废弃的铁棚子,明天天亮前还能再做二十个!”
“够了。”沈砚笑了笑,眼底没有丝毫惧色,“八十个,足够给柳承业的兵卒一个下马威了。明天,咱们就在南河镇,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欺负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山洞里的准备终于停了。震天雷整整齐齐堆在地窖里,穿云箭插在箭囊里,草药包摆满了石板,镇民们拿着锄头、菜刀,在镇口的官道旁集合。沈砚站在最前面,手里握着复合弓,身后是他的兄弟,是南河镇的百姓,晨光落在他们身上,虽衣衫单薄,却透着一股谁也压不垮的骨气——柳承业的兵卒要来了,这场仗,他们准备好了。
日头升到半空时,东边官道上终于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尘土滚滚,盔甲反光,柳家三义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柳大郎手里的长枪指着镇口,嚣张的喊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沈砚!滚出来受死!不然老子踏平南河镇,屠了你们所有人!”
沈砚站在镇口的土坡上,手里握着复合弓,身后的百姓们握紧了锄头、菜刀,连王婶都拎着烧火棍站在队伍里,眼神却没半分怯意。他没应声,只抬手对身后的周磊比了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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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磊立刻吹了声口哨,藏在官道旁草丛里的猎户们猛地拉起绳索——埋在土里的二十枚震天雷瞬间被触发,“轰隆!轰隆!”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烟尘冲天,碎石和铁片飞溅,冲在最前面的百名兵卒瞬间被掀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什么鬼东西!”柳大郎吓得勒住马,脸色煞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沈砚已搭起穿云箭,弓弦一响,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直直穿透柳大郎的盔甲,钉在他的心口。柳大郎闷哼一声,从马上摔下来,当场没了气息。
“大哥!”柳二郎和柳三郎又惊又怒,挥着刀喊:“杀进去!给大哥报仇!”
兵卒们仗着人多,疯了似的往前冲,可刚跑到镇口,就被赵虎带着铁匠铺的人拦住——铁匠们手里的砍刀是用厚铁打的,劈在兵卒的劣质盔甲上,一下就能劈开一道口子。孙尧带着药铺的伙计在后面穿梭,看到有人受伤,立刻上前敷药包扎,连小姑娘都端着水,给百姓们递水喝。
柳二郎见冲不进去,眼珠一转,想绕到后山偷袭。可他刚带一队兵卒拐进山林,就踩中了周磊设下的陷阱——又是一阵震天雷爆炸,柳二郎连人带马被炸得粉碎,剩下的兵卒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往回跑。
柳三郎看着两个哥哥接连惨死,彻底红了眼,提着刀冲进镇里,却被林墨组织的书生们用竹竿拦住。书生们虽没力气打架,却懂阵法,几根竹竿交叉着,把柳三郎困在中间。沈砚趁机搭箭,一箭射穿他的肩膀,柳三郎惨叫着倒地,还没爬起来,就被围上来的百姓们用锄头砸中脑袋,没了声息。
没了指挥的兵卒们像没头的苍蝇,有的想逃,却被后山的猎户们追着射;有的想反抗,却被百姓们团团围住——王婶用烧火棍敲晕了一个兵卒,卖菜的李叔抱着一个兵卒的腿,让赵虎趁机砍了对方的刀。太阳快落山时,五千兵卒已死了一半,剩下的两千多人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沈砚站在镇口的土坡上,看着满地的兵器和投降的兵卒,身上沾着尘土,却眼神明亮。赵虎跑过来,脸上满是兴奋:“砚哥!赢了!咱们赢了!柳家那三个混蛋全死了!”
林墨扶着眼镜,笑着补充:“俘虏都清点好了,两千三百人,都关在镇西的粮仓里,派了人看着。镇上的百姓们都在收拾战场,孙尧正在给受伤的人治伤。”
沈砚点了点头,走到投降的兵卒面前,声音洪亮:“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是被逼来的,家里有父母妻儿。只要你们肯说实话,柳承业在青阳关做了什么,跟朔漠有什么勾结,我就不杀你们,还会放你们回家。”
兵卒们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声说:“柳承业在青阳关私藏粮食,还跟朔漠人换兵器,我们都是被抓来当兵的,要是不来,家里人就会被抓起来……”
沈砚听着,心里更清楚——柳承业的罪证,又多了几分。他回头望着南河镇的灯火,百姓们的笑声从巷子里传来,连晚风都带着几分轻松。这场仗,他们不仅守住了镇子,还抓了俘虏,拿到了柳承业的罪证。只是沈砚知道,这还不是结束——柳承业得知三个义子惨死,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着他们。
沈仲山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卷着战场上残留的硝烟吹过,他却浑然不觉,只定定望着不远处的儿子。
沈砚正俯身跟一个俘虏说话,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有兵卒不服气地嚷嚷,他也没动怒,只抬手示意对方把话说完,眼神里的沉稳,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在洛城时的青涩?沈仲山攥紧了袖口,指腹蹭过布料上磨出的毛边——他想起儿子杀鸡都手抖的模样,想起逃亡路上儿子护在家人身前的单薄背影,想起青阳关那次儿子差点被李嵩抓住时的狼狈……再看如今,儿子能带着百姓设陷阱、用“震天雷”,能在五千兵卒面前稳住阵脚,甚至能在战后冷静地问罪证、定处置,这哪里还是需要他庇护的孩子?
眼角忽然有些发潮,沈仲山赶紧别过脸,用袖口擦了擦。他曾以为自己能护住妻儿,能凭着一腔孤勇弹劾柳承业,却落得贬谪逃亡的下场,让家人跟着受了这么多苦。可偏偏是他最担心的儿子,在乱世里硬生生闯成了能扛事的模样——赵虎他们围着沈砚说话时的信任,百姓们看向沈砚时的依赖,连孙尧递药时都先问沈砚的意见,这些都是儿子用命拼来的认可。
“爹。”不知何时,沈砚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刚烤好的馒头,“刚从王婶那儿拿的,还热着,你吃点。”
沈仲山接过馒头,指尖触到温热,心里却五味杂陈。他想说“你辛苦了”,想说“以后别这么拼命”,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一句:“俘虏都安置好了?”
“嗯,林墨在登记,周磊派了人看守。”沈砚在他身边坐下,望着远处的粮仓,“他们说了不少柳承业的事,等整理好,就能作为罪证。”
沈仲山看着儿子的侧脸,夕阳落在他脸上,映出少年人独有的锐气,却也藏着不该有的沉重。他忽然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就像小时候儿子摔疼了,他也是这么拍的,只是如今儿子的肩膀,已经能扛起比他想象中更重的担子了。
“好,”沈仲山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却满是欣慰,“以后的路,爹陪你一起走。”
风又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这对父子的约定。沈仲山知道,柳承业的报复还在后面,前路依旧凶险,但看着身边的儿子,他心里第一次有了底气——或许,他们真的能等到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沈砚看了一眼自己父亲,说道:“爹,你哭了?”
沈仲山手一顿,馒头的热气烘着指尖,却没敢看儿子的眼睛,只赶紧别过脸,用袖口胡乱蹭了蹭眼角,声音有点发紧:“胡说什么,哪有哭?是方才风大,吹了沙子进眼睛。”
他这话编得生硬,连自己都觉得心虚——方才明明没风,老槐树下静得很,哪来的沙子?
沈砚看着父亲泛红的眼角,没再追问,只是把手里的水壶递过去,声音放得轻:“爹,喝点水润润。风沙迷眼难受,一会儿让孙尧给你拿点明目的草药。”
他没戳破那点小掩饰,却用最贴心的方式解了父亲的窘迫。沈仲山接过水壶,指尖触到儿子递过来的温度,心里那点酸涩又涌了上来——从前都是他护着儿子,如今倒反过来,儿子处处替他着想,连他这点不愿外露的情绪,都小心翼翼地维护着。
沈仲山喝了口水,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转头看向儿子,眼底的欣慰藏都藏不住:“砚儿,今天……你做得很好。比爹强。”
“爹,咱们是一家人,分什么谁强谁弱。”沈砚笑着拍了拍父亲的胳膊,“以后查柳承业的罪证,守着南河镇,咱们父子俩一起扛,再也不让你一个人操心了。”
夕阳落在两人身上,老槐树的影子裹着暖意,沈仲山看着儿子明亮的眼睛,忽然觉得,那些年的委屈和逃亡都值了——他的儿子,真的长大了,能替他撑起一片天了。方才那点眼泪,哪里是风沙迷眼,分明是喜极了,也愧疚极了,却又踏实极了。
青阳关张家据点的书房里,张清鸢捏着密信的手指微微收紧,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被更深的兴味取代。她将密信放在烛火旁,看着“柳家三义子皆亡,五千兵卒折半,余者被俘”的字迹,嘴角终于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没想到,沈砚真能赢。”
一旁的兰心惊呼:“小姐,他真用那些‘震天雷’打败了五千人?之前我还担心他撑不过三天呢!”
“是我小看他了。”张清鸢拿起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我原以为他顶多能拖延几日,没想到他不仅守住了南河镇,还敢杀柳承业的义子、抓他的兵卒——这份胆识,倒比我想的更硬。”
她放下茶杯,对暗处的死士吩咐:“备些粮草和药材,送到南河镇去。另外,把柳承业在青阳关粮仓的布防图也一并带去,告诉沈砚,下次再动手,我张家可以出人帮他断柳承业的后路。”
死士领命退下,兰心不解:“小姐,您现在这么帮他,万一他以后反过来对付咱们……”
“他不会。”张清鸢打断她,目光望向窗外青阳关的方向,“沈砚重情义,南河镇的百姓、他的朋友,都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底线。只要柳承业还在,我们就是盟友。况且,他手里的‘震天雷’,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我张家更大的忙。”
而此时的应天府柳府,却是一片死寂。柳承业捏着密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纸被他揉得不成样子,桌上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废物!都是废物!”柳承业的怒吼在书房里回荡,额角的青筋暴起,“五千兵卒,三个义子,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南河镇都拿不下来,还被沈砚那个黄口小儿杀了义子、抓了俘虏!”
站在下方的管家吓得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老爷,沈砚手里有奇怪的武器,能爆炸伤人,兵卒们……实在抵挡不住。”
“爆炸武器?”柳承业眼神阴鸷,咬牙切齿,“一个从洛城逃出来的小子,哪来的这种东西?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帮他!”
他来回踱步,忽然停下,眼底闪过狠厉:“传我命令,调一万精锐兵卒,由我亲自带队,去南河镇!我要把沈砚碎尸万段,把南河镇的人都杀光,让所有人知道,跟我柳承业作对的下场!”
管家连忙应声,刚要退下,却被柳承业叫住:“等等,再去给吏部尚书送封信,让他在皇上面前参沈仲山一本,说他私通乱党、谋反叛乱——我要让沈砚不仅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背负千古骂名!”
书房里的烛火摇曳,映着柳承业狰狞的脸。他不知道,沈砚早已让林墨把俘虏招供的“柳承业私通朔漠”的证词整理好,正通过张清鸢的渠道,往应天府的御史台送——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应天府和南河镇之间,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