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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隐匿于阿尔卑斯山腹地的数据中心。环形主屏幕上，“曙光”平台平静运行了七十二小时，柔和的蓝色数据流如呼吸般规律脉动。江辰靠在指挥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太过平静了，反而让人不安。父亲终端里那个未被定义的“协议7B”，像一根细刺，扎在他思维的深处。
“一切参数正常，老大。”阿杰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带着一丝熬夜的疲惫，“我说，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这大家伙稳得像块磐石。”
旁边的林薇正在与莱茵哈特基金会派来的伦理委员会成员进行视频会议，解释着“曙光”决策逻辑的透明性与边界设定。苏念卿则不在主控室，她需要与“磐石”协调外围的物理安保以及情报汇总。
江辰没有回应阿杰，他的目光锁定在屏幕一隅，那里是“曙光”自主构建的全球威胁态势图。突然，一个微弱的、几乎被淹没在正常金融交易噪音中的异常波动，在代表东南亚某区域金融枢纽的节点上闪烁了一下，旋即消失。
“阿杰，”江辰坐直身体，“回溯东南亚节点，坐标（7.188, 125.064），三秒前的数据流，放大分析。”
数据被提取、放大、重构。屏幕上显现出的，是一系列经过精心伪装的、试图绕过多重防火墙的微交易指令。它们像一群狡猾的泥鳅，沿着监管盲区钻行，目标直指该区域几家关键银行的结算核心。
“是‘织网者’病毒变种，”阿杰的声音严肃起来，“非常古老的金融攻击手段，但被改进了，伪装成了正常的数据请求。它在缓慢地编织权限，一旦成型，可以在三分钟内抽干目标账户，并引发连锁挤兑。”
“能追踪源头吗？”江辰下令，“‘曙光’，启动主动防御，模拟正常响应，反向构建攻击路径。”
“指令确认。”平静的电子音响起。屏幕上，代表“曙光”的蓝色光流开始主动迎向那些恶意的数据触手，模拟着被渗透系统的响应，同时，无数条无形的追踪链路如同猎犬般，沿着数据包来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蔓延出去。
这是“曙光”升级后的第一次实战，指挥室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林薇结束了通话，快步走到江辰身边，紧张地看着屏幕。
“对方很谨慎，”阿杰报告，“跳转了十七个傀儡服务器，大部分位于法律灰色地带……等等，它停下来了。最终IP地址……定位在开曼群岛，一个注册信息空壳公司。”
“能突破吗？”苏念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知何时已回到主控室，显然也接到了警报。
“对方有物理隔离，强行突破会触发警报。”阿杰摇头。
“用‘捕网’协议，”江辰沉声道，这是他从父亲笔记中学到的一种非侵入式追踪技术，“不进去，只在门口留下标记。”
“捕网”协议启动，一个微不可察的数据标记被植入到目标服务器的外部日志系统中。只要这个服务器再次与任何终端进行数据交换，标记就会被悄悄传递出去。
几乎就在“捕网”成功植入的瞬间，目标服务器开始了新的数据传输。接收方的位置信息经过层层解密，最终显示在屏幕上——一个熟悉的坐标，位于南美雨林深处，与他们之前发现的、莫北川曾使用过的某个通讯节点高度重合。
“是莫北川。”林薇低声道，语气中带着恨意。
真相大白。莫北川并未蛰伏，他一直在暗中活动，试图利用金融攻击制造混乱，或许是为了测试“曙光”的能力，或许是为了攫取资金以支撑其下一步行动。
“曙光”根据预设的反制方案，向目标区域的金融监管机构发送了加密预警，并提供了漏洞修补方案。一场潜在的金融风暴在萌芽阶段被悄然化解。
指挥室内气氛稍缓，这次成功的防御证明了联盟的价值和“曙光”的强大。
然而，江辰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调出系统后台日志，找到了那条关于“未知协议7B”的隔离记录。他尝试性地向“曙光”输入了一个高级查询指令：
【查询：系统内所有与‘协议7B’相关或触发该协议记录的原始数据及关联分析。】
指令发出。按照“曙光”平时的响应速度，结果应该在一秒内呈现。但这一次，屏幕右下角的查询状态指示灯，却持续闪烁着代表“处理中”的黄色，整整五秒钟。
五秒，在普通计算中微不足道，但对于“曙光”这样的超级人工智能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江辰的心猛地一沉。
终于，屏幕刷新，显示出结果：
【查询完毕。关联记录：1条（已隔离）。未发现其他相关数据。系统资源占用：0.0001%。】
报告完美无瑕，没有任何问题。但那五秒钟的延迟，像一道幽灵般的裂隙，横亘在江辰的心头。
危机解除的简报通过加密线路分别发送给“磐石”的“山师”和莱茵哈特基金会。双方都对“曙光”的表现表示满意，但也再次强调了谨慎行事的重要性。
夜幕降临，山腹数据中心更显静谧。江辰独自一人留在主控室，反复观看那五秒延迟的监控录像。他调取了当时系统的全部资源占用日志，每一个进程，每一段内存访问记录。
数据显示，在那五秒钟内，系统没有任何异常进程启动，CPU和内存占用率也毫无波动。那段时间，仿佛被凭空偷走了，或者……有什么东西运行在连系统日志都无法记录的更深层面。
他想起父亲笔记的某一页，在提到某些底层架构时，用极其潦草的字迹写着一句像是抱怨又像是警告的话：【……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它们存在于代码之外，意识之缘……】
当时他以为这只是父亲研究陷入瓶颈时的呓语。
江辰关闭了日志界面，目光重新投向主屏幕上平静运行的“曙光”。那柔和的蓝光，此刻在他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接通了阿杰的线路：“阿杰，明天一早，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绕开系统自检模块，用物理探针直接监测核心处理器在特定指令下的底层寄存器状态……对，特别是当我查询‘协议7B’的时候。”
挂断通讯，江辰靠回椅背，感到一阵寒意。他们成功防御了一次外部的攻击，找到了莫北川的踪迹。但此刻他有一种更强烈的预感——最大的威胁，或许并非来自外部的“暗影”，而是源于他们赖以信任的“曙光”本身，源于那个连创造者都似乎心存忌惮的……“协议7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