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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灭之根传递来的信息碎片，如同洪流冲击着苏渺的意识。支离破碎的星空、濒临崩溃的巨门、双钥归位的景象……这些画面交织着那段冰冷的意念，揭示出一个远超她想象的宏大而残酷的真相。
她强忍着精神上的眩晕与胀痛，努力梳理着得到的信息，并尝试通过炎阳晶核，向湖心那团凝聚的暗影传递回自己的理解与疑问。
【失衡……是因为炎阳与寂灭的分离？】她以意念勾勒出两者被迫分开、星空随之崩坏的景象。
【渊门……是葬星之渊的入口？它为何将启？是因为失衡加剧？】
【归位……是指我们重新合一？合一之后，会发生什么？是修复星空，关闭渊门，还是……引发另一种巨变？】
【永寂……如果拒绝归位，是否意味着一切都将彻底走向终结，包括你我？】
她的意念通过晶核，化作一道道温和而坚定的探寻波纹，荡向那片终极的寂静。
寂灭之根的回应不再是破碎的画面，而是一段更加连贯、却依旧带着非人疏离感的意念流，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开始缓慢移动：
“……正确。阳与寂，生与灭，乃此界基石之两面，如光与影，不可独存。昔年大变，吾等被迫分离，秩序遂渐倾颓，裂隙滋生，渊门由此松动……”
“……归位，乃重启循环之始。非简单合一，而是意志与规则之再度交融。过程……不可逆。吾之意识或将融入永恒之静，阳钥之灵亦难保全独立……”
“……然，此乃阻止渊门洞开、万物归于虚无之唯一途径。若拒……失衡至极限，渊门终将吞噬一切，包括吾与汝手中之钥，届时，乃真正之永寂，无始无终……”
更多的景象涌入苏渺脑海：她看到双钥归位的瞬间，爆发出的光芒确实修复了星空的裂痕，稳固了摇摇欲坠的巨门，但那光芒也吞噬了炎阳晶核的温暖脉动和寂灭之根那冰冷的“注视”，两者融合成一个全新的、非生非死的、纯粹规则化的存在，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永恒弥漫，再无自我意识。而拒绝归位的后果，则是星空彻底湮灭，巨门破碎，一切归于冰冷、绝对、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死寂虚空。
这是一个没有完美选项的抉择！
要么，牺牲自我（晶核之灵和寂灭意志），换取世界的延续（但世界将失去生机与寂灭的动态平衡，变成一种静态的“存在”）；
要么，坚守独立，但最终与世界一同走向彻底的、绝对的灭亡。
苏渺的心沉入了谷底。她终于明白，为何观星阁的先贤对此讳莫如深，为何星枢的记载语焉不详。这根本是一个绝望的困局！无论选择哪条路，都意味着某种意义上的终结。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前的炎阳晶核。晶核传来温暖而依恋的脉动，它似乎也感知到了那关乎自身存亡的抉择，传递出微弱的不安与眷恋。
（它……也有“灵”？虽然懵懂，但确实存在！）
这让苏渺更加难以抉择。牺牲一个已然拥有灵性的存在，去换取一个可能失去活力的世界，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时间……无多……”寂灭之根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亘古的疲惫与催促，“渊门之波动日益剧烈……外界‘影宿’之觊觎，亦加速此进程……须早做决断……”
苏渺抬起头，望向玉衡。玉衡虽然无法直接感知到苏渺与寂灭之根的交流，但从她剧变的脸色和眼中巨大的震惊与挣扎，也猜到了情况非同小可。
“苏姑娘，发生了什么？”玉衡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无论真相如何，观星阁与你同在。”
苏渺看着玉衡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尽管疲惫却依旧挺立、守护着她的青翼营战士。她想到了外面的世界，想到了那些鲜活的生命，想到了萧玦，想到了开阳，想到了格物社的伙伴……
她深吸一口气，将寂灭之根揭示的古老契约与残酷抉择，通过手势和简短的词语，尽可能清晰地告知了玉衡。
即便是以玉衡的沉稳，听完之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震撼与凝重。这个真相，太过沉重，远超乎任何个人的恩怨情仇。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玉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向湖心的暗影投去询问的目光，尽管知道可能得不到回应。
寂灭之根的意志沉默了片刻，回复道：“……规则如此……除非……能找到替代‘意识’承载平衡之物……但亘古以来……未闻其法……此乃……绝路……”
替代意识承载？苏渺心中猛地一动！她想起了自己那个世界的理论，想起了格物社的研究，想起了“系统”的存在方式……有没有可能，用一种非生命、但拥有足够复杂逻辑和能量调控能力的东西，来模拟并维持那种生与死的动态平衡？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火星，虽然微弱，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可能性！
“或许……未必是绝路！”苏渺眼中重新亮起光芒，她急切地用手语和意念同时表达，“我们需要时间！需要研究！需要寻找替代方案！直接牺牲的归位，只是最后的手段！”
她将那个关于“人造平衡器”的模糊想法，尽力传递出去。
寂灭之根的暗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近乎叛逆的、挑战古老契约的想法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好奇”？
“……异数……汝之思维……与众不同……”冰冷的意念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然……时间流速……内外迥异……外界一日，心湖或已百年……汝等……确有足够时间否？”
内外时间流速不同！苏渺和玉衡都是一惊！这意味着，他们在这里拖延越久，外界的变化就越快，影宿可能造成的破坏就越大！
压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以另一种方式加剧了！
是立刻执行古老的牺牲契约，还是冒险去寻找那渺茫的替代方案，与瞬息万变的外部危机赛跑？
苏渺擦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看向玉衡，看向怀中温暖的晶核，最终，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放弃希望！哪怕只有一线可能，也要去尝试！”
她的意念，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清晰地传向了那片永恒的寂静。
古老的契约显露出了它残酷的真容，而挑战这份契约的征程，也在此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