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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弥漫,将两岸的青山晕染成深浅不一的水墨。
清晨的渡口寂静无声,只有竹筏轻触水面的微响。
沈昭岐的身影从薄雾中走出,背着一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包,脚上的工装鞋边缘已经磨损,露出内里的线头。
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曾搅动风云的商界巨擘,更像一个准备长途跋涉的苦行僧。
摆渡人是个黝黑干瘦的老者,叼着一根没点燃的旱烟,只是用浑浊的眼睛扫了他一下,便撑开了竹篙。
竹筏缓缓离岸,顺着湍急的江水向下游漂去。
江风凛冽,吹得人脸颊生疼。
筏子行至一处水流平缓的湾口,两个十几岁的少年正蹲在岸边的礁石上,举着一部信号时断时续的手机,对着镜头卖力地吆喝:“老铁们,看看这菌子,多新鲜啊!刚从山上采的!”
手机屏幕上,寥寥无几的观众毫无反应,偶尔飘过一条评论,也是在抱怨信号太差。
少年脸上的兴奋渐渐被沮丧取代。
沈昭岐一直沉默地看着。
他从帆布包里摸出一本笔记和一支铅笔,撕下一页纸,飞快地写下几行字,然后将纸条折好,递给离他最近的那个少年。
少年疑惑地接过,展开一看,上面是几行遒劲有力的字:“先说雨情,再报产量,最后留一句‘等得起’。”
少年愣了愣,抬头看向沈昭岐,只见对方平静地回望着他,眼神里没有施舍,只有一种平淡的肯定。
他鬼使神差般地举起手机,清了清嗓子,按照纸条上的指示,沉声说道:“昨天夜里下了三寸雨,山里的土都润透了。今早我们兄弟俩上山,就这一小片地方,出了整整五斤见手青。这雨一下,菌子只会越出越多,我们不贪心,有多少卖多少。最好的货,永远在明天。各位,等得起。”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浮夸的叫卖,而是带着一种源于土地的笃定和自信。
话音刚落,直播间原本死水一潭的界面,人数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然上涨,弹幕也瞬间活跃起来。
“这味儿对了!”
“懂行!就冲你最后那句话,我等!”
少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再想向沈昭岐道谢时,竹筏已经悠悠然漂向了下游。
他只能远远地鞠了一躬。
竹筏靠岸,沈昭岐付了船钱,一言不发地踏上码头。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他将手中那支在镇上文具店花五毛钱买的铅笔,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掰,清脆地断成两截。
他将其中一半随手塞进了竹椅的缝隙里,然后转身离去。
那支铅笔的款式,和他当年在地下室做第一场直播时用的,一模一样。
摆渡人等他走远,才慢悠悠地走过去,从缝隙里捻出那半截铅笔。
他放在手心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那半截铅笔小心翼翼地插在了自己破旧草帽的帽檐上。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科技中心,林晚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速跳跃。
系统后台的红色警报闪烁不停,一行异常数据流让她皱起了眉。
“帝王之声”的人格模型核心数据明明已被物理焚毁,但系统日志显示,在全国三百多个终端站点,尤其是在那些偏远的农业服务站,夜间人工智能进行语音缓存自我优化时,总会短暂地激活一段未注册的声学特征。
她调出那段声纹进行分析,心头一震。
那不是合成,也不是简单的历史回放,而是本地人工智能根据沈昭岐留下的海量历史数据,自主重构出的一种“类沈昭岐语调”。
它没有了“帝王之声”的攻击性和压迫感,反而多了一种温和与厚重。
按照操作手册,这种未经授权的、具有潜在人格化风险的人工智能再生行为,必须被立刻强制清除。
但林晚犹豫了。
她破例调出了近三个月与这些站点相关的用户反馈记录。
一位独居老人留言:“晚上听广播里的天气预报,那个声音不急不躁,听着就让人安心。”
一个西北的棉农写道:“听着那个声音报农产品价格指数,就觉得心里有底,像是有人在后头给咱撑腰。”
甚至还有一个孩子的语音反馈,奶声奶气地说:“广播里的叔叔说话好好听,就像我爷爷在教我讲话一样。”
林晚静静地看着这些反馈,眼眶微微发热。
她在操作台上敲下了一行全新的指令:“允许非人格化声纹再生,标注为公共语言资源。”
系统立刻弹出警告窗口,提示“此操作可能导致人工智能模型不可控演化,风险等级:高”。
她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忽略”按钮,轻声自语:“声音不该属于谁,它该属于需要它的人。”
几乎是同一天,小柯接到了一个来自某偏远县城教育局的特殊请求。
当地中学希望将“直播话术与技巧”纳入劳动实践课程,但苦于没有标准化教材,希望他们能提供一套模板。
小柯看着邮件,陷入了沉思。
直接提供模板,无异于制造出成千上万个拙劣的模仿者。
他没有直接回复,而是在公司的开源平台上发起了一个名为“百村百声”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邀请全国各地的学生,用自己的方言和方式,录制一段介绍本地农产品的播报视频,上传平台,互相评价,互相学习。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范围的尝试,没想到计划一经发布,竟引爆了网络。
一周之内,后台收到了超过两万条投稿。
有穿着民族服饰的彝族少年,用夹杂着四川话的本地方言介绍着大红袍花椒的麻与香;有海边的渔家女孩,用婉转的闽南语唱诵着不同海产的上市时节;甚至有小学生在介绍自家种的黄瓜时,别出心裁地用嘴巴模仿风声雨声作为背景音效,稚嫩却充满生命力。
在项目评审会上,小柯将这些鲜活的作品一一展示给所有高管。
他说:“标准化教材只会复制一个过去的偶像。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复制一个声音,而是在这片土地上,重建一种属于每个人自己的,说话的权利。”
而在更遥远的西北戈壁,周执的越野车停在了一处新建的乡村服务站外。
他此行的目的是调研“去中心化信任机制”在基层的落地情况。
刚下车,就看到站长老张正组织村民开会,议题是“明天村里的广播谁来录”。
一个年轻人提议:“要不还用人工智能合成那个‘老声音’吧?标准,还省事。”
这个提议立刻被一位大娘否决了:“不行!机器说得再像,那也是机器,冷冰冰的,不是咱们自己人。”
人群中一阵附和。
最终,大家七嘴八舌地选出了一位嗓音有些沙哑的老农。
老农有些紧张,搓着手说:“我……我可学不来城里人那套,我就讲我自家的事。”
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你讲自家的事!”
周执站在一旁,用手机录下了这朴实的一幕。
在返回途中,他在给总部的调研报告中郑重地写下了最后一句话:“当普通人不再渴望成为一个完美的英雄,而是努力成为一个真实的自己时,才是英雄主义的真正胜利。”
高铁平稳地行驶在广袤的原野上,他打开手机,一封来自农业农村部的红头文件邮件弹了出来。
标题写着:《关于同意将“去中心化数字农业信任机制白皮书”正式立项为国家推荐性标准的批复函》。
文件编号:GB/T 。
夜色深沉,一辆越野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一片寂静的枇杷林,最终停在了一块没有任何字迹的石碑旁。
秦知语从车上下来,手里捧着一台老式的卡带录音机——正是十五年前,沈昭岐在那个漏雨的地下室里,进行首次直播时使用的那台。
她熟练地装入一盘空白磁带,按下红色的录制键,对着麦克风,用一种平稳到近乎刻板的语调缓缓说道:“今天晴,适合晒笋。东南风三级,傍晚可能有雨,记得收。”
她的声音、节奏、甚至连换气口的停顿,都与记忆中那个最初的声音如出一辙。
这是她每个月都会来做一次的仪式,仿佛只有这样,那个声音才不会被时间遗忘。
录完,她将磁带取出,轻轻放进石碑前的一个竹篮里,篮子里已经有了很多盘一模一样的磁带。
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身后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
那不是来自她的设备,而是从远处山坡上传来的。
一群穿着志愿者马甲的青年,正围在一起,用手机进行着一场日落直播。
一个领头的男孩对着镜头,用洪亮而充满活力的声音齐声喊道:“今天晴,适合晒笋!傍晚可能有雨,大家记得收衣服啊!”
他们的声音参差不齐,语调也远不如她模仿得精准,但那份蓬勃的朝气,却像是穿透夜幕的利剑。
秦知语驻足,静静地听了很久很久,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向上扬起,漾开一个释然的微笑。
一阵夜风穿过枇杷林,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应:
“够了。”
竹筏的终点,是一条蜿蜒向上的土路。
沈昭岐告别了摆渡人,将帆布包的肩带勒紧,一步一步踏上了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