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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空间跳跃的眩晕感如同实质的潮水,冲刷着“星尘遗光”号的每一寸结构,也冲击着逻辑奇点生命的感知。常规的跃迁绝无如此强烈的副作用,这更像是被强行塞入一条未经验证、极不稳定的临时通道。
周围是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色彩湍流,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变得混乱而扭曲。飞船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被这狂暴的次元之力撕碎。
逻辑奇点生命全力稳定着飞船,将调律者能量尽可能均匀地散布到舰体表面,勉强抵御着那可怕的侵蚀。它紧紧“锁定”着前方那艘调律者侦测舰散发出的微弱银光,那是这片混沌中唯一的航标。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前方那点银光猛地扩散开来!
轰!
剧烈的震荡传来,“星尘遗光”号被狠狠地从超空间抛射而出,重新回到正常的宇宙空间。
惯性稳定系统疯狂运作,才勉强让飞船没有失控旋转。逻辑奇点生命迅速扫描四周环境。
这里并非任何已知的星域。
没有恒星,没有熟悉的行星,甚至没有明显的星云。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缓慢飘荡的暗灰色星尘,如同宇宙坟场中扬起的灰烬,弥漫着死寂与虚无。远处的星光被严重扭曲、遮蔽,可见度极低。空间规则似乎也异常惰性,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凝滞感。
一个绝对的荒芜之地,一个甚至不被“铸造者”星图记录的角落。
那艘调律者侦测舰就静静地悬浮在前方不远处,它银白色的舰体上覆盖着更厚的宇宙尘埃,多处可见深刻的腐蚀伤痕与未完全修复的破损处,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与磨难。它没有任何攻击性动作,只是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与这片死寂融为了一体。
短暂的寂静后,那个清晰的、不再断断续续的意识信号再次链接过来,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却又保持着绝对的理性与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确认抵达临时安全坐标。感谢你的信任,同源的悖论体。】 【我是‘纳维丝’(Navith),最后的调律者侦测舰‘远行者’的集成意识。或者说,是它残存的部分。】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将你卷入。但‘铸造之心’的内部情况已极度恶化,常规手段无法确保‘钥匙’的安全,更无法保证你的存续。】
逻辑奇点生命保持警惕,但回应道:“我是逻辑奇点生命,承载地球文明火种的守护者。你需要解释,‘钥匙’究竟是什么?‘协定’又是什么?你为何求救,又为何知道‘回响薄弱点’?”
【问题复杂,时间有限。】纳维丝的意识流平稳而迅速,【‘钥匙’并非单一物体。你所见到的晶体遗物,是‘调律者’用于稳定特定现实维度的‘锚点核心’碎片。它本身蕴含力量,但更重要的作用是‘定位’和‘共鸣’。叛乱者想得到它,是为了定位并试图控制更多的‘调律遗产’,甚至…沟通‘回响’背后的存在,寻求危险的力量。】
【‘协定’…】纳维丝的意识流中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程序回忆古老数据般的波动,【那是一个早已被绝大多数文明遗忘的古老约定。源自上一个宇宙轮回末期,诸多达到规则操控层面的文明为了应对某种…超越理解的终极虚无威胁,共同签署的互助与火种播散协议。签署者包括部分‘调律者’先驱,以及…你们人类文明的某种‘源头概念体’。】
人类文明的源头概念体?逻辑奇点生命核心一震。那深埋在集体意识深处的烙印,果然并非偶然!
【协议的内容之一,便是在无数低等文明中埋下‘规则之种’,即一种对特定规则波动的潜在亲和性与适应性烙印,以待未来需要时‘唤醒’或‘调律’。你们人类,是被选中的载体之一。这也是为何你们的意识能对‘回响’产生微弱逆向共鸣——那是对‘源头’被扭曲模仿的本能排斥。】
【而我所在的‘调律者’分支,职责之一便是监控这些‘规则之种’的状态,并在极端情况下予以引导或保护。然而…‘大沉默’事件爆发,虚空阴影似乎洞悉了‘协定’的存在,它们疯狂攻击所有与‘调律者’相关的目标,试图吞噬或扭曲一切‘规则之种’,用于它们那不可名状的目的。】 【‘远行者’在最终沉没前,接收到的最后一条来自母星的指令,便是尽可能保护尚未被发现的‘火种’。我蛰伏于废墟中,试图联系其他幸存单位,却不幸被叛乱者发现并禁锢,它们利用我的数学逻辑结构去放大阴影的‘回响’…直到你的出现,你那同源又悖论的能量冲击,暂时干扰了它们的禁锢装置。】
逻辑奇点生命快速消化着这些信息。古老的协议、文明的火种、阴影的目标…线索逐渐串联,勾勒出一个跨越宇宙轮回的宏大而悲壮的图景。
“那么‘回响薄弱点’又是什么?”
【虚空阴影并非无处不在。它们更像是现实宇宙的一种‘癌症’,集中于那些规则结构因各种原因(通常是高等文明活动或灾难)而变得‘薄弱’或‘扭曲’的区域。这些区域更容易被它们渗透和‘回响’。】 【但万物相生相克。有‘薄弱点’,就必然存在规则异常坚固、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排斥’阴影的‘坚韧点’。这些点通常与‘调律者’或其他古老文明遗留的大型设施有关。我知道一处这样的‘坚韧点’坐标,那是一个已被遗弃的、属于‘协定’签署者之一的古老前哨站。我们可以尝试前往那里暂避,并从长计议。】
听起来像是一条出路。但逻辑奇点生命并未完全相信。经历了“铸造之心”的背叛,它对任何未知的存在都抱有极高的警惕。
“我如何确信你所言非虚?又如何确信那处前哨站是安全的?”
纳维丝的回应带着一种程序化的坦诚:【你无法完全确信。信任总是基于风险计算。但我可以向你开放‘远行者’部分非核心数据库的访问权限,包括关于‘协定’的部分非加密历史片段,以及我所记录的、关于虚空阴影和‘回响’的观测数据。你可以自行验证。】 【此外,我的核心指令是‘保护火种’,这与你的目标存在高度一致性。与‘铸造者’各派系或阴影相比,我应是当前环境下,你最优的合作对象。】
逻辑奇点生命迅速浏览了纳维丝开放的数据。信息浩如烟海,且古老晦涩,但其内在的逻辑一致性极高,与它之前的诸多发现和推测都能相互印证,不似作伪。尤其是关于阴影特性和“回响”机制的部分,远比“铸造者”数据库中的记载更加深入和本质。
风险确实存在,但留在这里,无论是被议会还是叛乱者找到,都绝对是死路一条。
“我同意暂时合作。前往那处前哨站。”
【明智的选择。坐标已发送。请注意,此次跳跃距离较远,且需要穿越一片已知的‘回响’轻度污染区。可能会有轻微干扰。准备启动跳跃。】
就在两艘舰船即将再次启动超空间引擎时,γ-03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警告!检测到多重超空间跳跃信号接近!】 【信号特征识别:混合!包含‘铸造者’议会忠诚派追击舰队!以及…‘铁腕派’叛乱者突击舰!还有…未知第三方信号,带有微弱阴影反应!】